“这我知道。”冯凯说,“这不是指望你呢吗?不过现场条件确实差,如果你们找不到证据,那就得看看口供的情况了。不行了,刚坐完火车就办案,我这腰受不了了,我得去睡觉了,你们不睡?”
“一会儿就睡。”顾红星依旧拿着放大镜看石膏模型,说,“明早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冯凯重新回到刑警大队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顾红星一夜没睡。
“出差回来就这样干,你小命不要了啊?”冯凯关心地问道。
“听说冯川交代了?”顾红星说。
“不知道啊,走,去他们大队长办公室看看?”
“8点钟说要通报专案组审讯的情况,还有10分钟,等会儿我们去看看吧。”顾红星一脸凝重,一点也看不出破案的喜悦。
“那你们鞋印勘查的结果怎么样啊?”冯凯好奇地看向依旧在摆弄那一箩筐石膏模型的顾红星。
“一会儿再说吧。”顾红星把手上的石膏模型放进箩筐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上午8点钟,专案通报会准时开始,龙东县公安局局长亲自参加。
“无论从动机上,还是从之前的反常行为来看,什么人会杀死一个间歇性精神病患者呢?只有她丈夫冯川!”黄大队胸有成竹地说,“昨天晚上的连夜突审,他已经交代了自己的罪行。说自己像往常一样,准备把汪兰花带走遗弃,但未曾想汪兰花一直抵抗,情急之中,他就掐死了她。”
“嗯,以前的虐待、遗弃行为,不仅他的邻居可以证明,他自己的儿子冯致富也可以证明。”冯凯晃了晃手中的询问笔录,说道。
“有口供了啊,那好。”局长说,“你们认为,现在可以结案了吗?”
“我认为可以了。”黄大队说,“我们会把他主动招供和汪兰花平时精神病发作时的状态写清楚,估计也不会被判死刑。”
顾红星心里清楚,黄大队应该是用“免死”作为诱惑,让冯川最终招供的,此时黄大队正在兑现自己的诺言。
“新的《刑诉法》《刑法》要求越来越严格了,仅仅是口供定案,单薄了一点。”冯凯插话道,“目前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犯罪的证据。”
“可是现场条件你们都看到了,没那么容易留下证据吧?”黄大队说,“总不能没有痕迹,就不定案吧?言辞证据也是证据,只要能解释、印证,就可以结案了吧。”
冯凯没有说话,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顾红星。
顾红星翻了翻自己面前的笔记本,说:“对,不是所有的案件,都能获得物证的。”
冯凯大吃一惊,这家伙居然站到了黄大队一边。
看了一眼面露满意神色的黄大队,顾红星接着说:“不过,如果我们获取的现场物证,和你们的调查结果相左,那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案件了。”
“相左?”黄大队吃了一惊,说,“什么意思?”
“如果抛开你们的调查结果,我们现场勘查的结论就是……”顾红星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一起案件,没有犯罪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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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场侦查员惊愕的表情中,顾红星开始叙述他的勘查结果了:“我们对现场所有肉眼可见的立体足迹都进行了提取,一共提取了218枚足迹,其中还有一些是多个足迹夹杂在一起的。通过对这些足迹的逐个排查,可以肯定的是,所有的足迹都来自死者、报案人、派出所出警民警和搬运尸体的工人。冯川所穿鞋子的足迹,并没有出现在这218枚足迹之内。”
“哦,这个简单。”黄大队说,“这个冯川很有可能穿的是别的鞋子啊!我们可以去把他家的鞋子全部找出来给你看。不过那也不一定能找到,因为冯川有可能把作案时候的鞋子给丢弃、毁坏啊。”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顾红星说,“现场不仅是没有冯川的鞋子,而且是没有任何嫌疑人的鞋子。除了合理出现在现场的那些人,就没有其他人再出现在现场了。所以我才说,这一起案件,没有犯罪嫌疑人。”
黄大队和侦查员们都愣住了,一时半会儿没有想明白。
冯凯也是大吃一惊,他反应快一些,说:“也就是说,所有人出现在现场,都应该留下足迹,但是除了那些事后进入现场的人,现场就只有死者的足迹?”
顾红星点了点头。
“那就邪门了,凶手总不能是飘进去的吧?”冯凯说。
“咱们不能讨论不科学的东西。”黄大队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说,“会不会是凶手穿着死者的鞋子进入了现场,杀完人之后把鞋子又套在了死者的脚上?”
“那他怎么逃离现场呢?”顾红星反问道,“现场也同样没有发现赤足迹或者袜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