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妨碍什么。温儿的身子已经好了泰半,此次出来也只是在京城里待得烦了,出来解解闷。有薛二姑娘陪着,兴许还好些。”
薛起见徐弘简声音温润含笑,仿佛想起了什么趣事。心中不由感慨,看来他对于这位妹妹很是疼爱。
不过真要算起来,现今的徐府中与他真有亲缘的,也仅有宋温一个,不疼她疼谁呢。
妹妹薛凝还天真烂漫不晓世事,薛起年长几岁,知晓许多外人不知的内情。
徐弘简与宋温之间的亲缘并非是因为徐家大爷同宋温母亲的兄妹关系而来。他徐弘简根本不是什么徐家庶子。徐弘简乃镇国公夫妇的独子。宋温的父亲,乃是徐弘简的亲生母亲的表兄。
镇国公府对外宣称世子在南边某座寺庙中静居养病。
这其中的缘由涉及到皇家,薛起也是偶然从长辈那处知晓的。
当今天子并非太后亲生。太后所出的赵王自幼身体羸弱,而太后从未掩饰过她的野心,她在先帝还在时扶持母族,在朝中占据了重要位置。于先帝弥留之际,太后屡次出手想扶赵王登上宝座,动荡一时。终究因赵王体弱而罢休。
在那之后,太后与当今经过一番密谈,提出了诸多苛刻条件,皇帝选择了其中一些应允下来。太后也如约交出了手中的部分权力,让皇帝麾下的能人进入朝野。
可就在十二年前,赵王突犯重疾,药石无医,太医院上上下下拼尽了力气也没能改善一丁点儿。太后经人指点,请来一邪僧,邪僧几经掐算,说赵王此次犯病乃是不祥之人所致。
他口中的不祥之人正是镇国公夫妇的幼子,当时尚未满八岁的徐弘简。
镇国公与皇帝年少相交,二人交情非同一般,更何况太后先前肆意斩杀两位太医,已经犯了皇帝的忌讳。于此事上,皇帝与太后争论不下。就这短短几日,赵王身子再也撑不住,成日陷入昏睡,太后华发渐生,只能拿出最后的筹码来与皇帝交换。
而镇国公数年来为皇帝出生入死,对于这一交换,没人比他更明白其中的价值,也没人比他更无奈。终究只能忍痛把孩子送出京城,生受骨肉分离之苦。
这些年太后年纪渐长,且已鲜少见人。徐弘简便在前些年悄然无声地回到了京城里,还同薛起做了两年同窗。
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太后二十年前大力扶持的母族吴家,还没彻底倒下,并且吴家子孙还算得争气。这便是徐弘简尚还借着名待在徐府,没能认祖归宗的原因。
薛起的目光落在徐弘简身上。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徐弘简握着茶盏慢饮,掩不住的清俊贵气。
哪怕他如今没有过分显赫的出身,也胜过吴家子弟许多。如今徐家在明面上能给他的助力,比不上徐家大公子徐时昌,在寻常人看来,在刑部终究比不上走翰林院的那条路。
徐家大夫人对嫡长子徐时昌可谓尽心尽力,所结的姻亲赵家也是三朝为臣,在他的仕途上能出不少力。
想到此处,薛起倏然记起妹妹回来所提到的那位表姑娘,心念一动,问道:“凝儿那丫头回来跟我说,还有位表姑娘在你那边住着,可是同宋家妹妹一起来休养的?”
徐弘简闻言一顿。
“她身子骨还好,只是娇弱了些。”
。
苏苏在榻上卧着翻了几页书打发时间,估摸着宋温该起了,便带着绿莺出门。刚踏出房门,就见到红鲤带着两个小丫鬟风风火火地往西边的书房走去。
绿莺看着红鲤远去的身形,不禁一笑:“红鲤这是见着什么饵了,像条鱼儿游来窜去的,平日里不见她这样干活呢。”
苏苏所站之处正好能看到书房的一角,两扇朝向这边的窗大开着,小厮正手脚麻利地清扫搬运各样物件,忙得脚不沾地。
郑嬷嬷应当在书房里。
苏苏自打进了三公子徐弘简的朝宁院,就打好主意要好生伺候着他。
过去待在膳房不怎么在外走动,她大概还能哄骗自己二公子屡次示好只是图一时的新鲜。可在二夫人透露出想让她到二爷房里做妾的意图后,她便明白自己的一张脸弄不好是要惹出祸事的。
三公子人品上佳,容貌也胜出二房那两人许多,也不曾听闻有苛待下人的传闻,身边也干净,若是跟了二爷或二公子,哪一日二夫人知晓另一位也对她生过绮思,她如何能落得好下场。勾得父子二人都为她失魂的狐媚子名声是躲不掉的。
到三公子身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虽说当时她去求三公子时,并非是她起初设想的情形,但三公子终究是把她留在了朝宁院庇护着,没让她夹在二爷和二公子之间落得个惨淡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