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定了定神,才明白过来。
她还没去找他们。舒二和林氏竟走了连翘的路子主动找上门来?
若今日没在筑云寺巧遇了王琦,他将诸事告知于她,回府后骤然听闻这场乱子,她定是要慌上一阵的。但既大致明白了情形,苏苏心中并不慌乱。
徐弘简比她还先知道舒二夫妇背地里干的丑事,还加倍返还了王琦的银钱,便表明他是毫不在意。且老夫人眼下只是听了连翘的一面之词,派来的丫鬟话里话外又净是安抚之意,那走这一趟便没什么好怕的。
红鲤没遇见过这种事,在她们刚被拦住时慌了一慌,待那丫鬟将话说完,红鲤心中就安定下来。
这丫鬟来时步履匆匆,见着她们时才松了口气,红鲤便知道那三人在云寿堂闹下的动静定然不小,大夫人和二夫人那儿怕是都得了消息。二夫人从前打过的主意,红鲤后来也从府中听来一些,如今二夫人身边的人对姑娘礼遇有加,也只为了多寻个缘由与朝宁院来往。在今日这桩有关三公子仕途的事上,二夫人未必能给她留情面。
遇到这种事,掌管庶务的二夫人要起了心思到云寿堂来掺和,老夫人就是想尽力压下来以保全姑娘的名声,怕是难了。
于是,在那丫鬟好声好气引着苏苏往云寿堂去的时候,红鲤飞快地跑回朝宁院叫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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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垂首跪在厅中,已有一盏茶的工夫。
老夫人靠在软枕上冷眼打量她。连翘将手虚搭在膝上,不敢直视。
老夫人前段日子犯了头疾,连日喝着汤药,屋中尚有一丝浅淡的苦涩,但更多的是令人舒心的沉水香。
在她带着舒二和林氏来到云寿堂,禀明来意后,里外的仆从都叫人打发出去,此刻这里间静得落针可闻。连翘闻着鼻尖萦绕的沉水香,嘴角克制地牵起弧度。
徐府待下人再好,她屋中都用不起这上等香料。
苏苏也不该用,那些富贵锦绣本来就不属于她。她最多也只配和自己屋中一样,用些驱虫祛蚊的香囊。
连翘甚至在想,若苏苏被三公子赶了出来,从朝宁院的娇贵主子重新变成那低头乞食的丫鬟,二公子把苏苏收入房中也不是不行。
三公子徐弘简尚且有为官的名声需要护上一护,二公子却是没这个烦恼的。徐丨明甫这辈子也就做个依仗父母的纨绔子弟,他自个儿也是不在乎这些的。再说,二公子对那狐媚子念念不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自己终究算先来的那个,等苏苏进了紫竹院的门,伏低做小,看她脸色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想到这个,连翘倒有些后悔没提前跟林氏打声招呼。若林氏一个不注意,把苏苏说得太过不守规矩,老夫人生了气直接将人发卖了,她还如何拿苏苏去二公子面前邀功?
思绪流转间,门上的锦帘被人掀起,而后那掀帘的丫鬟低声将人请入。
连翘垂着头颅,余光瞥见苏苏的一片裙角,她不禁攥紧手心。
苏苏四平八稳地走至近前,朝老夫人施了一礼,还没说什么,老夫人便慈蔼地看向她,温声道:“好孩子,别怕。这是刚从外面回来?到里面那间去歇着。”
苏苏侧身看去。此间跪着的确是仅有连翘一人。徐老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答道:“另两个由嬷嬷领去了。一个胆小如鼠,另一个那把嗓子闹得我头疼。”
徐老夫人倏而淡了神色往连翘身上看去,声音却还是柔和的:“你若想见他们,便去吧。若是不想,歇着就是,云寿堂的人久不经事,但还是可用的。”
连翘让老夫人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头都不敢抬,几乎怀疑自己耳朵生错了位置。
该是她听错了吧?
若不论出生,三公子算是这一辈当中最出色聪颖的一个,虽缺了大夫人这般不遗余力为儿铺路的生母,但日子还久,未来定是能胜过大公子的。
亲族助力不足,要再往上爬,一身清名便是最金贵的东西。老夫人怎么敢说这种话?苏苏就是掉在手里的金疙瘩不成,冒着风险都要保下?
看着苏苏的背影,连翘心跳急促两分,咚咚两下撞得她指尖都微微颤抖。连翘急忙出声:“老夫人,奴婢……”
徐老夫人将支额的手放下,虚搭在扶手上,冷冷淡淡向连翘扫去一眼,语气携着威严:“急什么。将你如何遇上他二人,又为何带他们入府的事,再细细说上一遍。”
连翘微愕,她在第一回见到林氏,便知道她是想扒着苏苏谋求好处的,连翘一开始就留了心眼,这会儿老夫人问起,她一字一句答话,也没乱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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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二人所处的屋子不远,不过片刻就出现在眼前。两个粗使婆子在几步远的位置守着,不让人进,见老夫人跟前的人带着苏苏前来,才挪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