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afternoon!BoysandGirls!”王建伟大踏步走进教室,黑色的皮衣在灯下光芒四射,差点把第一排学生的眼闪瞎,他自信地站在讲台上,做了十分有范儿的开场白,然而并没有几个人理他,有些学生还趴在课桌上,有些睡眼惺忪地伸个懒腰,有些低着头做题,有些倒是抬起头了,但是像人机一样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该干什么。
王建伟不满地清了清嗓子,说道:“都愣着干什么?班长呢?”
……没人说话,大家静静地看着他,有些人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嘲弄,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看王建伟的脸色越来越黑,脸上就要挂不住了,坐在第一排的一名女生开了口:“我们只是假期临时来上课,没有班长。”
“那好吧,”有人接话茬,他暗自松了口气,缓和了语气,“麻烦你过会喊个‘standup’可以吗?”
那女生有些后悔的样子,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王建伟清清嗓子,面带微笑地说:“我是王建伟,一、二班的英语老师。这节本来应该是周老师来上,但是她临时有事情,就由我来代课了,我计划前五十分钟做卷子,剩下的时间讲评,任务比较多我们抓紧时间。Ok。Classbegins!”
话音刚落,第一排的那名女生喊道:“起立!”
大家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虽然稀稀拉拉的,还是尽量齐声说:“老师好!”
“Nonono。”王建伟晃晃食指,拿腔拿调地命令,“InEnglish,please。坐下,我们再来一次。”
很多学生偷偷地翻了个白眼,王建伟似乎浑然不觉,轻咳一声,中气十足地说:“Goodafternoon。Classbegins!”
“Standup!”
“Goodafternoon,teacher。”虽然许多人说话有气无力的,但这一次明显更整齐了些。王建伟满意地点了点头,答道:“Sitdown,please。”
祁忆良刚听到王建伟的声音时,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不然怎么会看到自己班的英语老师来上尖子班的课?她掐了一把手心,疼得呲牙咧嘴。
不是梦,她想,那是怎么一回事儿?睡多了?
祁忆良呆呆地跟着大家起立问好,呆呆地坐下,呆呆地传卷子,呆呆地低头拿起笔,好半天终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盯着卷子十分钟了一个题也没做,她赶紧低头读文本,忍不住腹诽:神金学校神金老师神金学生,为什么让他来带尖子班的课啊?没好英语老师了?一中药丸啊……
王建伟在讲台上坐着,好像在跟学生们一起做题,同甘共苦,实际只起到某种造型上的作用,但优秀的老师不能止步于此,还应该不断挑战自我。于是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在班里东转转西看看,发现学生们做题的进度有点慢,好些二十分钟只做了两篇阅读,于是皱起眉头说道:“加快进度啊,特别是还剩两篇阅读一篇短文一篇完形一篇语法填空的,磨磨蹭蹭,做得完吗?过会儿答案不直接放出来,我抽人念,别想偷懒。”
闻言,很多学生露出像吃了苍蝇的表情,教室里的怨气快比上乱葬岗了。王建伟撇撇嘴,暗自叹气:尖子生就这水平?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一中要完啊……
祁忆良正在为一道完形填空抓耳挠腮,忽然感觉旁边有个东西碰了碰她——是她的同桌递过来张纸条,祁忆良瞄见王建伟在教室后面站着摆弄手机,便抓紧时间打开,上面写着:
你做完了以后我们可以对一下答案吗?谢谢╮(╯▽╰)╭
她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埋头继续做题,似乎是因为增加了个对答案的任务,她更觉时间紧迫,匆匆忙忙写完,总算比讲评开始的时间提前了三分钟,她们把卷子凑在一起,还要时刻警惕王建伟的动向,颇有种地下党接头交流秘密情报的赶脚。
“时间到!来,靠窗那一排从后往前,一人一道题,念阅读的答案。”王建伟的声音如催命符一般,阴恻恻地响起,张一然擦了把汗,暗自庆幸暂时没有抽到他。
王建伟捏着自己的试卷,很有压迫感地盯着每个学生,谁答错了就立刻指出来,还时不时提个问题,诸如“‘panout’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选C”……更让人冷汗直流。念完了答案,他开始讲评,这个环节则无聊透顶,因为他也就讲讲单词和长难句的含义,有时候自作聪明地试图分析出题人的意图,还讲得乱七八糟的,什么“综合素质”“社会热点”等高大上的词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夹杂着令人心肌梗死的“Anyvolunteer?”,实际除了把学生讲迷糊,对实战做题点用没有,祁忆良听到后面困得要死,只感觉脑子被掏空。
终于把英语课熬过去,祁忆良收起卷子,拿出草稿纸,羡慕地看着身边没选物理的同学拎上包潇洒离去的背影。
“加油,”她绝望地对自己说,“熬一熬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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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给你,”张一然一边把笔记本递过去一边说,“谢谢。”
放学,祁忆良忙着把东西收进书包里,见张一然过来还笔记,她先是愣了一下,好像忘了有这回事,而后才反应过来,笑着伸手,随口答道:“不客气。”
她站起来,把包背上,往外走去,张一然跟在后面,紧赶了几步,开口说道:“里面的句子都很美,可以用在作文里……有的没有注明出处,是你自己写的吗?”
“啊?”祁忆良在专心走路,似乎才发现身后有人,她尴尬地挠挠头,放慢脚步,犹豫着回答:“是——是从网上抄的,不知道原创是谁,就没标。”
承认自己写了那些无病呻吟的文青句子,还是太丢人了。祁忆良开始后悔,这本子从初三用到现在,她早忘了上面还有自己中二病时期的幼稚创作,没想到今天被张一然翻了出来,让她有一种网络上小号的发疯语录被曝光在现实朋友面前的羞耻感,看来笔记本不能随便往外给……
“是吗?可是……你从网上抄的句子都在后面写了‘来自网络’的。”
尤其不能给张一然这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出点秘密来还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