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珠坐在山洞内,望了一会儿外面漆黑的夜色,正准备休息,又有脚步声靠近。不同于昨晚,听起来似乎有些沉重。
真是热闹,每晚都有人光顾。将不耐压下,习惯性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起身向外看去。
夜间雨路难行,婓妄默默忍耐着毒素侵染之下的阵阵剧痛。望着那些低矮的,只能堪堪蜷缩着进入的洞穴,眸色变幻良久,还是轻叹一声。
不可,自己怎能如此狼狈的缩在这里。怀揣着这种信念,转身又往回走去,一步一步,缓慢却又坚定。
重新在洞外停驻,咽下涌上喉口的血,婓妄理了理衣服,这才抬步跨了进去。
“婓公子此行,可是不太顺利。”面对去而复返的人,安珠微眯了下眼,瞬间有了决断,定定看着来人,面上似有几分关切。
“不算顺利,婓某惭愧,又要打扰姑娘了。”斐妄笑着拱手做了一礼,便自觉在昨夜的位置盘膝而坐。
安珠抬步靠近婓妄,眼含关切细细打量着这人。背后有片擦伤,伤口被雨水冲刷,已不再渗出血迹,只是有些泛乌,是中毒的症状。
面色苍白,额头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拢在袖中的手指在细微的颤抖。
安珠视线从对方身上划过,重新对上婓妄黑沉的眼睛,不免惊叹对方的忍耐力。
伤的这么重,难为他这么能忍,还在装模作样。“伤口虽不再流血,看着却不大好,得及时处理才是。”
对上安珠担心的眼神,婓妄忽生出些动容,面上露出几分虚弱。“实在惭愧,一直蒙姑娘照顾。所幸此行成功取到了身份牌,总算没有白费力气。”
说话间拨动了几下怀里的身份牌,安珠手指微不可查的一顿又继续向前,从腰间摸出另一小瓶药粉。
微俯下身子,关切之意更浓。“日后都是同门,眼见同门受伤,我又怎能袖手旁观。这是清毒散,还望公子不要推辞。”
斐妄放松了暗中握着的剑柄,盯着手里的药瓶看了一会儿,眸色明明灭灭,又看向安珠担忧关切的面色,终是无声哂笑。
打开瓶塞将药服下,盯着跳跃的火光怔忪出神。等到骨髓中的痛意渐消,婓妄将视线移到已经睡熟的安珠身上,迟迟舍不得收回。
却在对方似有所觉时,又猛地回过头来,重新闭上眼睛。
第二日一早,大雨已有停歇的趋势。斐妄此时的情况也大有好转,至少从面色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了。
淋湿的衣服被内力烘干,习武之人体质好,一夜过去,再不见昨晚的狼狈。“雨势渐歇,今日是第四日,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安珠打量着逐渐亮起来的天色,语调轻松。“我想去寻一个人,雨停了,应该会顺利很多。公子今日可有觉得好些?”
婓妄的声音不自觉放轻,静静注视着安珠的一举一动。
“劳姑娘费心,如今已经大好。还未谢过姑娘相救之恩,不如就让在下陪同,也好尽些微薄之力。”
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停歇,天光彻底大亮。林间蔓延的雾气无声无息变的厚重,大雨过后总会起雾。
浓雾中带有微弱毒素,会逐渐影响人的感知。不知情者往往会无知无觉的迷失,最后彻底沦为这片森林的养分。
两人将清霜叶片含在舌下,一同向外走去。今日已是第四日,考核的人都到了内围,冲突逐渐多了起来。
解决掉几批不怀好意之徒,衣服上难免沾了些血腥气。得益于此,之后再遇到的人大多都会选择避开他们。
“是怎样的人,值得安姑娘这般大费周折的寻找?”久寻不到,斐妄面上有些好奇。
“一个素有旧怨的人。”安珠语气轻缓,接着又淡笑到,“不过是顺手而为,倒也称不上大费周折。”
听了安珠的话,婓妄心间忽生出些痒意。杀人是顺手,救人也是顺手。刻意寻找是顺手,那么救人也是刻意。
想到此处心间没来由的痒意更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刻意救他,而不是暗下杀手。
婓妄对这种忽然之间生出的感觉有些不习惯,还有点陌生,但很快滋生出另一股兴奋。只觉自己快要兴奋的发起抖来,却又只能暗自忍耐。
垂眸遮住眼底有些扭曲的神色,嘴中默默咀嚼着安珠这两个字。之前竟从没注意过这两字如此与众不同,只是略略品尝,就有如此滋味。
风中传来一阵争执声,靠近一看不曾想还有意外之喜。名字与众不同的安珠姑娘,此刻终于找到了她的目标。
“怎能以尚未发生之事定罪,抢夺身份牌也非他本意,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一男子神色坚定,执剑于前护着身后之人。
“他既已经知错了,大家往后也算同门,何必喊打喊杀,伤了彼此和气。”
云屏看着突然跳出来阻拦自己的人,低下头遮住眼底翻涌的恶意,握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总有蠢货在她最得意的时候跳出来碍事。忆起之前的事情,怨毒之色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