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话,便可知福楼这个人,他敬周煜璋那个皇子身份,但他不敬周煜璋这个人。
这难道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另一重意思?苏糯糯在心里冷笑着摇了摇头。
既害怕他的权势,又瞧不上他的出身。福楼不会是什么好人,他开的酒楼也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店。
她有些庆幸自己当初没应聘成功,这样的老板还不知道会怎么背后手底下的员工呢。
过了会,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只见苏糯糯用手掌撑着,将臀部悬空于床板上,慢慢的一点点的挪移到床边,然后手扶着床边再慢慢的站起来,往福楼这边挪着步。
因昨日的杖刑,腰间的血早已顺着身体的弧度凝固于各处,她突然间的大动,没能上药的伤口又冒出新血来,洇透于背后裤裳间,像极了梅花山上盛开着的梅花。
身上却没有汗,已经不知是她万般小心没碰到一丝一毫,还是因为她已经疼得全身麻木了。
“掌柜的!您喝茶!”苏糯糯端起茶壶,拿起碗盏,还贴心的为他擦干净,其实她这衣服也没多干净,血渍墙灰什么都有,“我刚才在那仔细想了想,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只说错,却不说错在何处。不知错在何处,那就继续再犯呗。
认错,是苏糯糯给他面子,不改,是她最后的底线。无错为何要改。
福楼看了一眼此刻表现出低眉弯腰的苏糯糯,又转移视线扫了眼刚刚被面前这人斟好的,此时就放在他面前还冒着气的热茶。
他内心觉得十分舒畅,笑了一下才端起茶盏来,拨弄着由稀碎的茶叶碎泡出的聊胜于无的茶沫,慢条斯理地心安理得地毫无防备地抿了口。
不是什么好茶,他知道的。
本来就是本是可怜弱小,让跑堂随意准备的,或者明白点说就是单纯为了给他找个理由让他能够顺利进来看她的借口。
现在这么一品,他立刻就尝出来,应该是最低等的完全上不了台面的无名茶。
带给苏糯糯,能会是什么好茶,何况又是经他手送进来的。
无名茶赏无名人,如草芥无人在意。
这茶,他在外面看都不会看一眼。但在这里,这茶,代表了,苏糯糯在向他低头。
一种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躁动的试图燎原的星星之火扼杀于摇篮中的喜悦,在福楼心中澎湃。
“我既然来看你,便打算放你一条生路……”他端着茶盏,挑眉看着她。
“什么生路?”苏糯糯仍低头顺着眼角顺着能看见的桌边,将茶炉放回桌中央。
“虽然没有女跑堂,但我可以破例让你做绿柳居的厨师。虽然绿柳居现在并不缺厨师……”
“条件呢?条件是什么。”
“我要你的秘方。”似乎势在必得。
“我为什么要给你?”苏糯糯小声的冷笑了几声:“我还没输呢。只要我一日没死,我就都不能算输。”
“既然没输,我为何要在投降书上签字呢。”
福楼随意搁了茶盏,没放稳,茶盏倾斜,茶水顺着木桌的裂缝,“滴滴答答”落在稻草上。
他“砰”的一声拍响桌子,怒指着她:“你当真是冥顽不灵,我给你机会了,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啊!蹬鼻子上脸,凭你,还不配跟我叫板!”
“我既然不配,那便不劳烦掌柜的给我谋出路了。”她转动着眼珠,盯着他的负气摔门离去的身影:“好走不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