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队,林开原正在日常检修车辆,他从车底退出来就看见三人凑成堆正站在车边,这周晓伟跟自家女儿离那么近干嘛,他瞪了一眼,招手示意跟他走。
他穿着蓝色工服,上面还沾着黑色油渍,走到阴凉处拿起搪瓷缸喝了一口,才说道:“纺织厂下了个去苏省拉机器的单子,后天就走。还有下下个月月初市里安排了一批考试的,你跟着去考,这段时间别乱跑,好好练车,争取一次过。”
见姜知年不说话,他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愣啥呢,听见没有?吱个声。”
姜知年嘴张了张,果然林惊语和周晓伟又是那副看热闹的表情,草了,你俩在这等我呢。
“听见了,可能不行,我失忆了。”
“噗——”林开原喷了,“啥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姜知年解释了一遍。她真是醉了,这什么狗朋友,不知道帮忙解释的吗?笑,笑个屁笑。
林开原的表情几经变化,看见另外两人嘎嘎直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上前拽过周晓伟两脚踹出去,指着林惊语气道:“瞒着你爹好玩吗?”
林惊语不说话,就用水润润的大眼睛盯着他,他,他气死了,还拿她没办法。
他不停劝自己:亲生的,亲生的,已经对不起她妈了,亲生的不能动手。
还是没忍住戳了戳林惊语脑门,把她戳得直往后倒,吓得他……眼疾手快一把拉回来。气死了,这女儿真够糟心的。
又白了一眼姜知年,可真会挑时间,把周晓伟踹远,他气呼呼进屋去了。
姜知年才没有他这么复杂,一人一顿巴掌就完了。周晓伟嗷嗷叫着,说起她和林开原的渊源。
还得从他们投机倒把说起,姜知年很早就在公社黑市上混了,有了一些积累后她又来开拓县城市场,和刘平、崔江源几人拿肉蛋等物资跟几个厂子换布料、糖等等紧俏的东西,再拉到一些比较偏远的公社、大队换物资,从中赚差价。
你问肉咋来的,早些年没这么严,除了从山里收,他们还找了个山沟沟建了个养猪场,用姜知年的方法科学养殖,养得正经不错,至今没人发现,这也是他们如今收入的一大来源。
在县城混着混着,有一天她路过学校附近的巷子,就碰见被混混欺负的林惊语,她不会说话,看着可怜极了,被姜知年救了后,又偶遇几次,两人就熟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交流,反正两人很快打成一片,走街串巷、勾肩搭背。
县城圈子很小,那时候姜知年因为惹上虱子剃了头发,又瘦,看脸有点雌雄莫辨,身高也比林惊语矮一些,没多久林开原就听到乖乖女儿和矮个板寸混在一起的消息。
他气炸了,但更害怕直接跟女儿提她逆反,这孩子从她妈妈去世就是个不能碰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应激发病,他只能自己悄悄跟着。
姜知年跟泥鳅一样他逮不住,他的棒子没地方落,又知道了她俩是怎么认识的,还发现她俩处的正经挺好,凑在一起也没干坏事,不是吃吃喝喝就是行侠仗义。
女儿很喜欢这个小少年,人都开朗不少,他忍不住纠结了,一个长的不赖、本性不坏的街溜子,调教调教当童养夫也不是不行,毕竟小语的情况摆在那里,他既担心她没人陪伴,又担心她遇人不淑。
纠结着纠结着,直到有一天家属院有个阿姨跑来悄悄跟他说,看见林惊语带板寸回家,老半天没出来,老父亲心态炸了,抄起铁棍就回了家,他今天势必打死这个小兔崽子。
他连入狱后把孩子托付给谁都想好了,大舅哥是个靠谱的人选,看在钱的份上她舅妈也不会为难孩子。
进了家门,他反倒冷静下来,不能在小语面前。他悄悄进屋,小语和板寸都躺在床上,那么亲密!!!他掀开被子,靠!!!还穿的小语裙子!死变态!!!
他实在忍不住想一棍子抡死这变态,小语醒了,看见他黑着脸拿武器站在床前,那久没有发过声的嗓子竟短促“啊”了一声,这一声给他的惊喜压过愤怒,他一时想不起别的,只想让她多喊两声。
但没有了,仿佛只是他的幻听,连小语都没察觉自己短暂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