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瞒着夫君了,其实你出身大户人家,而我只是北地低贱的农户,你我门不当户不对,你家中必定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闻夏偷偷觑到褚衡甚是动容的悲切之情,继续低声啜泣:“承蒙夫君不弃,坚持娶了我,还要带我回京去,可惜我害怕你同家中起嫌隙,便一直拖着。”
“可如今夫君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若是我再继续将你困在这荒蛮之地,也未免太自私了些,我愿意陪夫君一起回京,哪怕受人白眼,只要能长长久久陪在夫君身边也就此生无憾了。“
褚衡挑眉,原来她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就是为了跟他回京,等了这么久,这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只要咱们二人能一生一世相守便好,荣华富贵于为夫来讲就如过眼云烟,若他们不接受娘子,这京城不回也罢。”
明明已经打算带闻夏回京,但褚衡偏偏如此说。
看到那女子诧异又心急的神情,他心里莫名涌现出一股畅快之意。
*
“王爷,世子找到了。”
此言一出,端坐在桌案后的中年男子浑身一震,从成堆的案牍中抬起头来。
“只是还有一个坏消息。”
信王方松懈下的身子又重新绷紧,他目光炯炯的审视着面前俯身垂首之人:“何事?”
“属下刚刚查探到,世子在外私自成了亲,娶了个北地农户女。”
信王猛的站起身,带得桌案骤然晃动,“啪”的一下,一个精致的青瓷笔架重重砸在地上,霎时间化为满地碎片。
他一手扶案,缓了缓心神:“衡儿的身子可有大碍?”
下首之人身形一震,想说什么却又突然顿住,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答道:“世子身体康健。”
信王身子一松,重新坐回太师椅中:“只要衡儿平安即可,至于那女子,他喜欢便一并带回来吧。”
他大手一挥:“你即刻启程前往山阴县,务必要全须全尾的接回世子,若是再出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那人抱拳告退后,在门外徘徊片刻。
暗暗环顾四周后,他却并未按信王吩咐立刻启程,而是身形闪动,悄悄潜入王府后院,最终在一处最为华丽的院落后门处消失不见。
与屋外华贵的装潢不同,这座楼宇中的内饰却可谓素简雅致,四周如雪洞一般,一应金银珠玉皆无,只简单挂了几幅清隽的字画,窗边几株唐菖蒲开得正盛。
脚步声渐近,那本在窗边侍弄花草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早已料到他会来一般。
“刚去过王爷那了?”
这女子虽已是半老徐娘,但岁月对她好似格外优待,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记,即使发间只簪一支简朴的银发簪,也尽显清雅秀丽。
“是。”男子抿了一口她亲手递来的清茶,颔首皱眉好似不知怎么开口。
“世子要回来了吧,这是好事。”女子的音色也是淡淡的,温凉如水,一切尽在预料中一般。
男子的指节轻轻扣在木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可有一件事王爷并不知情,在下特来告诉侧妃娘娘您。”
他唇角自然地贴近女子白皙的耳廓:“世子脑子出了些问题,好似全然不记得往事。”
听闻此言,女子春水般平静的眸子终于荡起一圈涟漪,但她并未言语,只垂眸思索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