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看着面前的人眼皮缓缓落下,熟悉的恐惧感袭来,他提起腿,摔落在抢救室前的长椅上。
邬翊停好车,跑到他旁边坐下,手里浅色的外套上全是大块大块的鲜红。
“这是……”叶浔哑到失声,“他的血?”
一个人身上能有多少血,江序舟又吐了多少血。
叶浔不敢想,或者说他压根想不下去。
他脑子一片空白,茫然得如同漫天白雪,而江序舟是雪中突兀的枯木。
他拼尽全力地想去见他,去触碰他,去拥抱他。
但是,他们中间隔着狂风,叶浔过不去,江序舟过不来。
叶浔呆呆望向急诊室,护士抱着血袋跑进去,门一开一合。
他看见一地沾血的纱布,还有江序舟紧锁的眉头,旁边的仪器映出他的心跳。
医生走出来交代几句,叶浔只听清“胃溃疡伴随出血”、“止疼药”和“胃管留置术”。
他张嘴想问,这些疼不疼。
江序舟最怕疼了。
之前做心脏手术前,他抱着自己哭了一晚上,脑袋窝在自己的颈窝,头发蹭在自己的脸颊,他闷着声反复念叨,怕疼,不想做了。
他也一晚上没睡,一直轻轻摸着江序舟,从柔软的头发摸到后背。
两人互相汲取温暖,又都顶着黑眼圈进入手术室。
当时叶浔真的以为江序舟怕疼,后来才知道,江序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罢了。
身体的疼抵不过思念的疼。
叶浔想,他现在也知道了,他也怕疼,怕到浑身颤抖,怕到喘不上气。
就像得心脏病一样。
“这里面是病人的衣服,我们前面抢救的时候剪开了。”护士将一袋衣服交到邬翊和叶浔之间,“看看还要不要,不要的话就丢了。”
因为急救室怕出现病人醒来后讨要衣服的情况,通常会出来问一声家属。
叶浔接过袋子,打开时一愣——
这套西装,是他之前为江序舟买的生日礼物。不过,江序舟的分手提的太突然,他离开的也太突然。这套西装他迟迟忘记取。
江序舟什么时候知道有这套西装的,又什么时候去取的?
叶浔伸手摸了摸衣服,布料柔软干燥,没有一丝湿润。
邬翊注意到他的动作:“难怪路上问我有没有塑料袋,原来是不舍得吐在自己的衣服上啊。”
“所以……”叶浔指了指邬翊怀里的外套,“这件是你的?”
邬翊点点头。他本来想告诉叶浔,江序舟在你走了以后有多珍视你留下的东西,有多思念你。可话到嘴边,到底没说出来。
他一个局外人,属实不好插手两人之间的感情。再多的珍视和思念,都需要行动去证明,而不是旁人的三言两语能够说明的。
叶浔握着袋子的手指泛白,轻飘飘的衣服他都要拿不住了。一阵阵心悸猛烈撞击他的身体,眼眶干涩,喉咙里仿佛卡有什么东西,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他把脸埋进那套破碎的西装里,熟悉的水生香夹杂烟酒味钻进鼻腔,心脏跳得更疼了。
“江序舟……我好疼。”
*
江序舟也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