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熟门熟路地摸到小厅里的四方桌,点燃上头的油灯。
灯芯上落了灰,但灯油还剩大半。
桌上的茶杯有一只杯口朝上,杯底印着一圈斑驳的茶渍。
李莲花笑笑,心想这人出门前还不忘喝口水。
他端起桌上的油灯再一次打量起屋内,和他第一次打量这间屋子时是截然不同的心情。但都能很明显地看出,这是一间药庐。
只不过这一次,药庐的主人怕是不能很快回来。
江流把她常用的东西全都带走了。
她那张往日里配药煎药的长桌收拾得整整齐齐,原本随手乱放的工具也都归回原位。
李莲花走到近前,这才看到那称药的小秤下压着一张纸条,纸条边上还有一只不大的木匣。
他举着油灯凑近纸条,上面是几行狗爬的字——
我去找药,找到自去寻你。
对了,地窖有酒,请你喝了。
还有,还有,记得打开木匣。
李莲花笑了一下,这江大夫的字倒是一如既往的难看。他从小秤底下抽出纸条,轻轻掸去上面的浮灰,然后连同桌上的匣子一起揣入怀中。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他快步走出小屋绕行至屋后地窖,爬下又爬上,从那么大的地窖里扒拉出一坛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酒。
也不知道这江大夫到底是喜欢酿酒,还是喜欢挖洞。
又是一坛离人泪。
夜渐深。
窗外簌簌落着雪,远处渔村时不时响起几声新年的爆竹。
今夜菜已备好,只差一壶暖酒。
李莲花拍开酒坛的泥封,这才发现那酒封上还有两个歪歪扭扭的蝇头小字,其三。
是了。
其一是他从四顾门回来那日两人一起分着喝的。
其二开坛的时候,他正北上调查金鸳盟,那坛酒应是江流独享。
至于其三,虽然错过开坛的时间,但酒毕竟是越酿越香。
这是他成为李莲花的第三年,说来好笑,他统共也就认识了江流这一个朋友。
一个属于李莲花的朋友。
他突然想起怀里还揣着一只木匣。
这会儿酒足饭饱正好打开瞧瞧。
那木匣非常简陋,看着像是用边角料胡乱做的。推开木匣,里面却放着一支竹节纹样的翠玉发簪。料是上好的料子,雕刻的手法却有些生涩。
李莲花拿起发簪便摸到簪身上一个凸起的小点,轻轻按下后便有一根银针急射而出。
他没敢直接用手触碰那根扎入桌面的银针,而是打开簪子下压着的一封信。
见字如晤。
你送的信和东西我都收到了。尤其是那个陈家蜜糕,格外好吃,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