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瞪大双眼,视线从颈侧挪至面前,对上了女子冰霜的面孔。戏再也唱不下去,他想扯出微笑嘴角却频繁颤抖做不出反应。
怎么能不怕呢?明明只是一个苦命医学生,一觉醒来就来到这儿鬼地方。结果刚熟悉没两天,就被抓来山寨给当苦力劳工。谨谨慎慎苟活这么久,没死在土匪手里,竟然要在她手里命丧黄泉吗?
不会的。她没理由杀自己。
胸口处被她的手肘制衡,萧雨规费力将一口气呼出,努力镇定看向女子,道:“姑娘,就是这么感谢救命恩人的?”
他用手指试图将刀刃推远些,可软剑未退后半分手却出了血痕。
谢归蘅注意到男子手指,开口说:“公子救我于水火,鄙人自当感谢。可若没有公子最后那一句叫喊,我也未必会沦落至此。害了我,又救了我。”
她的视线冷冷扫过,接着再次和对面对视:“究竟意欲何为?”
软剑又压紧了几分,血痕瞬间就流出赤色液体。男子收回了手,摩擦着指头将血迹隐掉。接着正色道:“既如此,那边也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
他头向后一仰,抱臂胸前:“坏了姑娘的计划,我甚是懊悔却也是不得已之举。鄙人被掠此地已近月余,若非势单力薄,定不愿托人下水。昨夜见姑娘骁勇之姿,便突然心生一记,想借姑娘之力,携手闯出此寨。”
谢归蘅眯了眯眼,身旁传来呜咽风声突然变得清晰,裹挟着怪味的阴风掠过她苍白带有薄汗的脖颈。
古怪的很。
此人态度真诚,可字里行间却处处漏洞。
握剑的手逐渐用力,她向前逼近几分盯住男子,许久才问:“你的话很没可信度,公子。如若你句句属实,我或许会考虑同你合作。可,被掠至此的奴仆怎会有地跟随山寨头下山,又怎会顺利地在山寨头手下保下人?”
脖颈处的刀刃倏然转了向,萧雨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吞咽的动作做了一半正好卡在了喉咙处。周围寂静地要命,甚至连刀刃的嗡鸣声也被混乱的心跳掩盖,他费力咽下口水,开口道:“你可知我们现在身处何位?又可知山寨守卫情况?姑娘若真是不清楚状况便是要硬闯必然少不了伤筋动骨,久久不能破局矣。如此,一来二去定然已有半月,你的那位朋友真的等得了一旬之余吗?”
谢归蘅眸中黯然,向后退去,反复琢磨此人的这番话。
是了,自己如今什么状况都不清楚,硬闯只能是死路一条。更何况,三日后子时便会携信物回府里求助,若真是这样……自己就真的“不可以大任堪之”了。
她十分犹豫。轮心迹,她信此人想要谈成合作。可轮行迹,先前种种诸多谜团。
我该不该信他?
谢归蘅蹙起的眉头始终未舒展,琢磨着此人欲望下的掩饰之物。就在她左右摇摆之际,对面却突然开口。
“再者说,你以为我一小小奴仆是因何能够拦住他那一刀。”
他垂眸后又掀开,不过视线却挪到了护臂。
族徽。
谢归蘅瞬间了然,将事件来回推了个大概。许是这人引得老大认为自己是某世家大族的小辈,妄想从中敲诈获利罢了。不过朝廷抚恤金迟迟未下,连父亲的俸禄也要补贴给军队大半,边关早已穷得叮当响。要是图财,他倒是算错了。
可若不是图财。。。。。。
“影响家中要事,可就不妙了。”
男子像是洞悉他心中所想,将其暴露于光下。谢归蘅手心微抖,可剑身依旧平稳。
“所以,和我合作,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萧雨规再次将手指搭上剑身,她这次却毫无理由再度阻拦,只能任由他将刀刃推远。
他所言属实。合作,确实是唯一之解法。
谢归蘅狠狠白了下人,接着起身站直,悉心将软剑再度收置腰间。
“我叫谢归蘅,别叫错了。”
胸前压力瞬间消失大半,眼前这人也同意配合,自己本应开心的。可为什么这名字如此熟悉?
谢归蘅?
他想再次出口问下单字,却不料被房外悠哉的脚步声打断。
踢踏声不断响起。
——寨子里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