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液态金箔,顺着普奥利宫穹顶的彩绘玻璃流淌而下,在诺多拉的身上切割出菱形光斑。
这半月来,她基本上可以说在普奥利宫内畅通无阻,殿内蜿蜒的回廊、暗藏玄机的螺旋楼梯都熟记于心,除了……
“抱歉,小姐,这里不能通行。”通往宫外的大门侍卫伸出胳膊拦住她的去路。
诺多拉睫毛不易察觉轻颤了一下,这些日子,她佯装散步试探过每一处宫门,正门狮首门环上的铜绿,侧廊、后山的出口,都见证过她被拒的身影。
侍卫们永远用同一句话回应,像精密齿轮重复转动,“抱歉,不能通行。”
她立刻垂眸敛去眼底的不满,摆出一副困惑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好像又迷路了,普奥利宫实在太大了!我想去玫瑰园看看。”
其中一名侍卫热情地询问道:“那我带小姐过去?”
诺多拉瞬间扬起笑靥,梨涡里盛着蜜糖般的感激,“那多谢你了!”
走过悠长的走廊时,诺多拉正巧撞见菲利克斯领着几名身披浅灰斗篷的身影疾行而过往会客厅角楼那处走去。
见到她,菲利克斯礼貌地颔首致意,身后几名侍卫或迷惑或古怪地悄悄打量着她。
毕竟她外表看完全就是个人类,但偏偏血液对吸血鬼完全没有吸引力。第一次见到她的吸血鬼都会觉得很奇怪。
那些斗篷如流动的晨雾,与普奥利宫惯用的深沉色调格格不入。浅灰色斗篷这个颜色,在沃尔图里,诺多拉第一次见。
在这座等级森严如精密齿轮的宫殿里,浓郁的黑色象征着核心卫队,深灰代表着精锐成员,每一抹颜色的递进都暗藏着权力的阶梯。而这抹飘忽的浅灰,如同混入棋盘的异色棋子,打破了她对沃尔图里秩序的认知。
这从未见过的浅灰色,诺多拉下意识留了个心眼。
侍卫带她来到了玫瑰花园。
当推开玫瑰园雕花铁门的刹那,馥郁的香气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千万朵玫瑰在骄阳下肆意绽放,猩红的花瓣如同凝固的血滴,与远处山峦的绿意形成刺目的对比;晨露在花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宛如撒落人间的星辰。
侍卫尽职尽责地撑开户外桌椅的遮阳伞,以便诺多拉可以好好休息。
道过谢后,待侍卫离开,她终于能卸下伪装的面具,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出神。
山风掠过发梢,带着熟悉的草木气息,却无法吹散她心中的郁结。
那座看似近在咫尺的山峰,曾是她踏入沃尔图里的起点,如今却成了隔绝自由的天堑。
半月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她过着近乎奢华的生活。
每天的一日三餐,吉安娜总会准备好精致的餐点,米其林星级厨师精心烹制的美食,色香味俱全;藏书楼里浩如烟海的古籍,画廊中价值连城的画作,舞厅里流光溢彩的水晶灯,都成了她消磨时光的工具。
甚至海蒂还热情地为她拿来了《呼啸山庄》,《简爱》等名家经典的初版,以及数不清的黑胶唱片,从莫扎特的交响乐到现代流行歌手,应有尽有。
苏尔庇西娅也时常邀她谈心,笑语盈盈地将珍藏的珠宝拿出来任她挑选作为姐妹间情谊的象征。那些璀璨夺目的首饰,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其中不乏在人类世界早已失传的稀世珍品。
可诺多拉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悦。
她想到那个总是伫立在苏尔庇西娅房门前的科林,不知是不是狐妖的第六感的关系,总不由得毛骨悚然。
那名侍卫永远垂着眼眸,安静地守卫在门口,苍白的皮肤近乎透明,周身萦绕的气息像一潭死水,透着诡异的凝滞感,与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份莫名的不安,在诺多拉的心中挥之不去。
苏尔庇西娅谈及沃尔图里时,眼中总闪烁着幸福满足的光芒,仿佛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可对诺多拉而言,再华丽的宫殿也不过是精致的牢笼,金丝织就的枷锁,看似美好,却禁锢了她的自由。
她曾向凯厄斯提过想外出走走,参观下沃特拉城,她到这里半个月还没好好游览过呢!
但得到的回应却是温柔但坚定的拒绝。
“现在还不行,外面不安全。等我有空了自然会和你一起去。”他的声音那么温柔,却带着无法拒绝的威严。
诺多拉敏锐地察觉到,凯厄斯话语背后藏着的敷衍与推脱。
"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闻讯抬头,不知什么时候德米特里出现在花园内,以及那个第一次见面就给她深刻印象的黑发美少年亚历克。
亚历克正满眼好奇地瞧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起来很想和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