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玟把减下来的烛心扔掉,抄起身后的汤婆子:“将军若信我,我带将军去一个地方。”
邹以汀是不怕她做什么的,他武功高强,一个人无论遇到什么总有法子逃脱,而眼前的女人身份可疑,甚至可能身怀毒药,却手无缚鸡之力,若真要暗算他,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
邹以汀心里计算一番,便应了。
由乾玟自行推着轮椅带路,二人从宅院的后门而出,很快来到明城的边缘。
城墙下有个暗门。
乾玟道:“我今日进来时偶然瞥见的,我们可以钻这个地洞出去。”
邹以汀:……
他好像当真喝醉了。
莫名其妙的,他就真的跟着她钻了这个地洞。
地洞不窄,够她推轮椅的。
她在前面领路,邹以汀就莫名信任地跟在后面,地道里弯弯绕绕,有不少岔路,他跟得紧了些。
甚至没发现,她们之间的距离愈发近了,只有一步之遥。
从后面看,乾玟的头发乌黑顺滑,长长的坠在脑后,只盘了一个发髻,十分简约,但那簪子确是极名贵的黄玉,极称她。
她的耳坠子是朱红色的,在灯笼的暖光下一晃一晃的,也闪着光。
邹以汀大脑忽然一片空白,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天她喝粥的画面。
仿佛整个人都被奇怪的空气包围,像是慢性毒气,而每一次呼吸,都会把这些毒气吸入肺腑,让大脑瘫痪,让胸口酥麻。
他甩甩脑袋,用力把那些奇怪的思绪甩掉。
二人很快来到地道的出口。
一个城池,修了这样一个地道,非同寻常。
乾玟早在入城时就以极佳的目力瞥见了地道入口,她只需一眼,就知道这明城知府背地里在做什么勾当。
她不用踩点,也知道这地道是通往郊外的,方便她们夜里面交易。
宴上,宋知府答应了邹以汀,并且拍板立刻派司马前去安置流民,彼时司马的队伍正好来到郊外。
二人出了密道,从一个无人的驿站出来,一人一边,躲在驿站的大门后。
“司马大人,怎么这么晚还要咱们执勤?”
“别提了,都怪那个姓邹的,真是煞星,他是什么圣父转世啊,非要咱们安顿这些流民。”
“那我们真要想办法安置她们吗?”
“安置个屁,知府大人都说了,交不起税租的都是奴隶,要进明城的,直接按个奴籍,不愿意的就甩鞭子,赶到远点的、河东军看不到的地方。”
“是!”
乾玟:这怎么不算一种“安顿”呢?
她冲对面的邹以汀促狭一笑。
邹以汀沉静的面容隐在门后,瞧不出情绪。
乾玟冲他“噗呲”一声,招手:你来,我还有新东西给你看。
二人一路往山上去,躲在一个小小的山坡后。
山坡下,正是流民们露宿的地方。
几个流民睡不着,在抱怨。
“都怪那个什么河东军,你说那个邹将军是不是真就天煞孤星,他来了以后张二兰也死了,眼下明城官府还要让我们入奴籍,不入还要挨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