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平远侯沉下脸,看着她的目光极为不善。
叶暄亭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蓁蓁莫要玩笑,青荷带姑娘下去。”
青荷随侍在身侧,也被她这番话吓了一跳,听了吩咐连忙上前去劝阻她。
叶蓁蓁全然不顾几人快要吃人的目光,目光坚定地说着,“父亲,侯爷,还请见谅,这桩婚事原是是少时所定,能够嫁入侯府,小女三生有幸,奈何小女才疏学浅,秉性木讷,性情执拗,恐难与世子两心同,实非世子良配。。。”
“蓁蓁!”叶暄亭试图喝止,怎奈她心意已决。
“还烦请世子另觅佳偶,再寻良缘,这桩婚事日后莫要再提。”她欠身行礼,身姿却端直如松,眉眼微垂,自带静谧柔和气质,这般不卑不亢反而叫人移不开眼。
赵观学一时看着她呆住,而平远侯却震怒非常,他堂堂侯爷,竟被一无知女子当面下了脸,面子上如何过得去?
“好!好得很!”他怒不可遏,却不好冲她一介女流发火,转头看向叶暄亭皮笑肉不笑地扯了嘴角,“这就是你们叶家养的好女儿,叶院使可真是教女有方啊!”
言罢,他甩袖而去,见赵观学呆着不走,更是怒上心头,大喝道:“逆子,都被人拒婚到脸跟前了,还赖着不走?是还嫌不够丢人?”
赵观学讪讪跟上,从叶蓁蓁身侧路过,平远侯冷哼一声扭头离开。
叶暄亭忙跟上去解释,却只挨了几个白眼,只好铩羽而归。
厅堂内,叶蓁蓁还未离开,见父亲回来,她迎面跪在他身前,“父亲,此事是女儿之过,女儿愿意领罚。”
叶暄亭见她如此,斥责却梗在喉间,出也不是,咽也不是,“你这是何意?侯府这样好的亲事,你到底有何不满?”
叶蓁蓁听着,心里却阵阵发苦,若论门楣,侯府确是一门好亲事,可是入了侯府方知其中苦楚。
前世她备受冷落,尚不至心郁成疾,奈何公婆百般挑刺,门内姬妾仗着夫君宠爱,更是不将她放在眼中,对她明里暗里折磨,她性子温良,这般争风吃醋之事无论如何都做不来。
并非不曾想过回家求助,可是侯府门楣高,得嫁已是高攀,如何还能援助于她,她几番想要和离,可是世俗之下,和离之事不为常人所容,哪怕是最亲近的家人也只会劝她忍耐,渐渐心死,后头郁气难平,更是病痛缠身。
想到此处,泪便似断了线的珠串似的止不住,“父亲,侯府的亲事本就是我们家高攀,女儿不愿父亲为了我做小伏低去迎合,也不想盲婚哑嫁枉送终身,还请父亲原谅。”
叶暄亭膝下就这一个女儿,自是心疼她的,可是眼看着她将亲事拒了,莫说可惜这门亲事,便是于她的名声也是有碍的。
他悠悠叹了一口气,“蓁蓁,为父岂会害你?女子拒婚几时有过听闻?你如今这般莽撞行事,往后再欲说亲可就难了。”
“那我愿意终身不嫁。”她语气坚决的看向父亲。
叶暄亭望向她的目光有些恍惚,似乎又见到了去世多年的亡妻,当初也是这般对着父亲许诺定要嫁给他,只可惜…
他止住思绪,看向叶蓁蓁的目光松动,“也罢,随你,只是往后莫要后悔。”说完,他拂袖而去。
见父亲离去,叶蓁蓁才从地上站起来,青荷连忙去扶,“姑娘,你今日这是何苦,平白拒了一桩好亲,还惹了老爷不高兴…”
叶蓁蓁顺着力道起身,看向她轻轻一笑,“无事,侯府这亲事拒便拒了,你去把寻芷找来,我有事要吩咐他。”
“我先送姑娘回院里去,稍后去寻他。”
“不必,你尽快去寻,稍后带他来我院里。”叶蓁蓁拍了拍她的手背,待青荷应声去了,她自个儿回了枫荷院。
寻芷是叶家的家生子,自幼跟着父兄学了些药理,虽在医术一道不算精通,不过他脑子精明,更适合经商一道,前世她嫁去侯府,他也是跟着去帮忙打理她的嫁妆铺子。
如今已经拒了婚,不必出嫁,好歹避开了前世厄运,但是难得有了重来的机会,她也不想一生虚度。
她自幼便爱读些医书,只是父亲不喜她作为女子习医,不肯教她,甚至不许她瞧医书,前世她都是背地里偷偷读的。
也多亏了寻芷,自从幼时发觉他的经商天赋,她便常常省下自己的月银交于他打理,如今倒是开了一家小铺子,营收还不错,也能供她买些医书瞧。
想起前世自己困于深宅求助无门,府中下人受了得宠的妾室指使,常常克扣她院中的用度,也是寻芷帮着送银子进来打点。
她如今想开上一家医堂,也不为别的,但求能让深宅女子都能有一处地方可以疗慰心中苦楚,如今寻芷倒是筹备医堂的好苗子。
“姑娘,人我带回来了。”
思绪被青荷的声音打断,她转头瞧过去,寻芷跟在青荷身后,他个子不高,面容却很是清秀,见了她,赶忙跪地行礼。
“寻芷见过姑娘。”
叶蓁蓁轻轻一笑,双手在空中虚虚一扶,“起来吧。”
“谢姑娘,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寻芷年纪不大,行事却很是老成,老是板着张脸,很是正经,她心里想着,面上还是温柔地笑:“如今铺子营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