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我阿娘想见你。”周攸宁牵住她一只手在掌心把玩,眉也不抬地说道。
“什么?”叶蓁蓁的笑一瞬即逝,一把抽出自己的手,震惊不已。“我原以为你是寻个由头好告知我阿姐的消息,怎生真的要见你娘亲?”
周攸宁被她逗笑,眉眼弯成两道月弧,“本来就是阿娘属意见你,我不过先她一步拦了你过来罢了,若让阿姨娘知道,指不定怎么说我呢!”
“你真是好没规矩,为何不同我说?”叶蓁蓁气恼的不行,登时起了身,“我方才带的东西呢?”
“是我不好,你莫急,我阿娘性子很好的,不会为难你,你莫要忧心。”周攸宁只觉得她好似炸了猫的兔子,眼眶红红的,皮肤白白的,很是可爱。
叶蓁蓁垂眼不再看他,神色很淡,并没有将他的话往心里去。他们的娘亲待他们自是千般好万般爱,可换了她却不知了。
从前赵夫人不也是如此,更莫论赵夫人同她母亲还是至交,后头她嫁进门,还不是一样对她挑肥拣瘦,处处寻她的不好,她早就惯了的。
“公子?”外头有人敲了门,响起来一个嬷嬷的声音,“主母差我问问,叶姑娘可在此处?”
“云嬷嬷,你回我母亲,我稍后亲自将她送来。”周攸宁高声回话。
云嬷嬷笑了笑,“公子可莫要久了,不然少不得要挨主母一顿罚的。”
“知道了,嬷嬷。”
外头的脚步声渐远,叶蓁蓁的心却慢慢提了起来。没有哪家母亲会喜爱未进门的女子同自个儿儿子厮混,尤其还是特意请了她登门,她却扭头将人家撂下了。
叶蓁蓁着恼地瞪他一眼,“还不快带我过去?”
“蓁蓁,你生气了?若有什么,你同我说,我该便是。”周攸宁快步跟在她身后出了门,麦色的脸急得泛红。
“你不该如此,我尚未进门,你我本该避嫌,可你倒好,这般不管不顾地将我带来,你母亲怎生想,指不定觉得我是什么狐媚子,要恼了我的。”叶蓁蓁想起前世她同赵观学也曾有过一段恩爱时光,赵夫人却很是不喜,明里暗里说她狐媚勾人,是那勾栏做派,缠的夫君不放。
她心中委屈,辩了几句,便又成了目无尊长,毫无家教礼数的。久了她便不再分辩,任由她说,谁料她还是不满她得了儿子专宠,特意让她亲自为赵观学纳了第一房妾室。她哪里有什么办法,去寻了赵观学推拒,谁知赵观学明里答应,实则是个下流坯子,能得一房美妾,心中哪里有不应的,转头将她告到了赵夫人面前,更是让赵夫人对她生了厌烦。
后头她同赵观学生了嫌隙,赵观学在她这处碰了冷钉子,便也不常登门,新入门的妾室争宠手段了得,久了便勾的他完全忘了她这个新婚妻子了。
那时她也不过入门月余,便遭了婆母不爱,夫君厌弃,偌大的侯府再无了她的容身之地,连院中的下人都敢欺辱她。
想到这些往事,叶蓁蓁不知怎地落下泪来,蜿蜒的泪痕自雪白的素脸上漫下,便如流淌的小溪止也止不住。
“怎么了?”周攸宁急得不成,“是我不好,我考虑不周到,想着你我数月未曾见面,我实在想你想得紧,这才失了妥当。你怪我吧,别哭,好不好?”
叶蓁蓁扭头不看他,只一心默默地垂泪,更是看得他心中绞痛,好似有一只手反复揉捏他的心,疼得他面目扭曲了一下。
“好蓁蓁,若是你不愿意见我阿娘,我这便回绝了,绝不叫你为难。你莫要这般,如此是在扎我的心啊!”周攸宁不敢强行扭动她的身子,站在她身后,大掌抓了她半片衣袖,苦苦哀求着,恨不能跟她一道哭。
“你这又是说的哪门子昏话?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叶蓁蓁扭头睨他一眼,慢慢止住了泪。
“是我不好,蓁蓁。”周攸宁直直地对上她的眼睛,片刻也不移开。
叶蓁蓁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偏头避开了,“还不快送我过去?”
“是,我们走吧。”周攸宁这才回身,伸手想去牵她的,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他这才如梦初醒,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乖乖地走在前头带路了。
到了周夫人住的垂芳院,进了半月门,前院摆了不少开的正盛的菊花,各色不一,淡淡的花香顺风而来,叶蓁蓁放下了些许心中不安。
院中八角亭内摆了几条桌案,上头各色糕点菜式繁复,瞧着很是勾人。
正中间的桌案前坐了一个妇人,瞧着十分年轻,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剑眉凤目,尖峭的瓜子脸,高挺的鹰钩鼻,英姿飒爽,身上却穿了一身端庄秀雅的对襟褶裙。
叶蓁蓁她们到时,还听见她正襟危坐的偏头问嬷嬷,“怎样?云锦,我这般瞧着像不像一个慈祥和睦的婆母?”
云嬷嬷偏头想笑又不敢笑,心虚地夸了两句,“像,像极了,叶姑娘瞧见定会喜欢。”
“那就好。”那妇人笑了笑,坐姿瞬间变成了大刀阔斧的样子,笑声洪亮很是爽朗。
叶蓁蓁的瞧得发怔,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