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还?”谢珏悠悠伸手将那叠备用的纸抽走,一张一张翻动。
什么养马,缝衣,就连当车夫都写了。
他举起手中的纸一张一张读,读一张抛一张,抛一张靠近一步,直到将人逼得贴在栏杆上。
他将剩下的纸往天上一抛,慢悠悠打着旋落下来。
“听说女郎有克夫之名。但凡与你有婚配之人皆会倒霉临头。我见这段时间女郎所行,我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谢珏俯身凑到陶乐耳边道:“是不是女郎为了不嫁人故意陷害那些郎君呢?”
陶乐低着头心中一沉,他怎么会想到这处的?
“那这么说我这段时间的遭遇倒也能说清楚了。”
陶乐猛然抬头眼中的惊异撞进谢珏眼里,他扬起眉毛抱着臂站直身子。
“你想毁了这门亲事,才会故技重施屡屡在背后害我,好让我家与你退婚。”
看着陶乐难得露出慌张的神色他心情愉悦极了,咧开嘴森森然道:“既然如此,那我偏不与你退婚。”
陶乐脸上有些怒意,哑着嗓子道:“你。。。”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怎么,又想耍什么花招?下次是准备设计我落马摔断腿?还是让我被狗咬?”
谢珏还想继续调笑,猛地被陶乐一把推开,转眼间只剩女郎气冲冲的背影,他也冷哼一声。
陶乐回到席位上看到陶真已经坐在了一边,面色并无大碍。直到靠了岸,她都不看谢珏一眼,下了船便拉着陶真离开了。
夜晚陶家夫妇回院子,看着陶乐有些支支吾吾。
陶乐检查着新买回来的官曲,背着身子没有回头,声音听不出她心情如何,“这婚退不了便罢了。”
张兰讪讪道:“谢娘子身体不好,没有见着。但是我们见着了谢大人,他同意退婚了。”
陶乐低着的头立马抬起,烛光照进眼中熠熠生辉,她转头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真的?”还以为谢珏有多了不起呢,好在谢大人是个明白人。
张兰见陶乐这么高兴,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她横了一眼在一边不说话的陶德明,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示意他继续说。
陶德明搓着手靠近,有些于心不忍道:“但是我们还没出谢府,谢珏就回来了,听说我们是去退婚的他将我们拦着不准走。”他抬眼看了看陶乐越来越沉的脸色,“他说非要娶你不可。。。”
咚!
陶乐抱着的酒曲罐子被用力往桌上一剁,声响将夫妇二人吓了一跳,烛光扑闪她眼中阴翳愤懑。
“他还说。。。明日就上门提亲。。。”
话没说完,一阵风掠过,灶房门口就只剩下陶乐的背影。
张兰有些局促地看着陶德明,低声道:“我觉着自从出狱后乐儿的性子就有点变了,有时我都怕呢。况且谢小郎如此喜爱乐儿,这不是好事儿吗?就算谢小郎跋扈了些,但今日一见却是个听父母话的,就算他再怎么顽劣但好歹谢大人能管着他。”
陶德明叹口气摇了摇头,回身帮陶乐将酒曲罐子盖上,作为父亲的最是懂得自己女儿,想到陶乐牙都还没长齐时便黏黏糊糊扯着嗓子喊要赚钱让爹娘过好日子,他心中不由得一软,“她喜欢酿酒喜欢四处跑,若嫁给谢家,往后便只能断绝这条路了。”
“那总不能为了这点喜好就一辈子不嫁人呀,还是找个伴儿才行。”
*
次日天方亮了半炷香,镇口突然敲锣打鼓放起了鞭炮,起床的、没起床的都探个头出来看热闹,镇上但凡有点事大家都知道,也没听说谁家有什么喜事呀。
步入街道为首的两名护卫举着鞭炮杆,噼里啪啦后是边走边敲的铜锣声。
随后是名道士打扮的长眉老儿,只不过那炯炯有神的一双眼乌了半只,他身后跟了个四平八稳的马车。
街上慢慢聚集了人,大家一边窃窃私语一边跟在马车后方,想一探究竟。
一行人到了陶家院子门口,谢珏一跃下了马车,他身穿藏蓝绣飞燕长袍,头高扬着眼中懒散傲气,嘴角是惬意。
道士高喊道:“谢府独子谢珏郎君今日上门提亲陶家大女陶乐女郎,二人乃天赐良缘,感谢各位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