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性张扬的她最讨厌屈历洲这种类型的男人。
他平静,平稳,平淡。看似温润有礼,斯雅风度。实际对任何事都是凉薄如水的态度,对任何人都缺乏兴致,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令他产生情绪波动。
太寡淡了。古板,条理,没一点情趣。
所以,这样冷静理智的他。
声音再好听有什么用?
手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他怎么能跟那晚的男人比?他看上去甚至连性。欲都没有。
“小夏,听见姑姑说话了吗?”
对面的女人蹙着眉,见她似乎走神,更加不满,反手将食指玉戒磕抵几下根雕茶台,掷地有声,“长辈跟你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听见了,姑姑。”游夏从思绪里抽神回来。
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文件上,标头“孕前全身检查”几个字格外刺眼,她垂睫翻看了两眼,发现里面所有的检查项目全部都被预约好了。
以她的名义,却没事先征得过她的同意。
“您刚才说,已经替我预约好周一孕检的全部项目,让我从现在开始积极备孕,对吧?”游夏腔调懒散,但好在情绪还算稳定。
而且她的确在听。即便中间走神了一会儿,也并不影响她将屈明殷从刚才就持续没停过的一番说教做出精准总结。
原来屈明殷昨天想去家里说的事情,就是催生。
“你跟阿洲已经结婚半年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样怎么行?”
对面,屈明殷一身精细剪裁的海棠红苏式旗袍,矮跟皮鞋搭着扣儿,一副不折不扣的旧社会千金小姐熬成管家婆模样,
“从现在开始,你的主要任务就是调理好身体,其他事情全部都放一放。”
游夏轻轻挑眉,故意问:“那依您看,我的工作……?”
“交接一下,辞了吧。”
屈明殷没有犹豫,像在说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你们游氏在业内也是数一数二的,赚的钱不比我们屈家少,你两边都有钱花,何必还要辛苦自己受累去做那些工程项目呢?”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话中酸腐味道过剩,屈明殷转转眼珠笑了,换上和蔼面孔:“在外面打拼事业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女人有自己天然的使命,你说是吧小夏。”
嗯,完全意料之中的说辞与答案。
游夏没有表现半点惊讶。
见她不说话了,屈明殷抬眸瞧她一眼,又放软了些态度,说:“小夏,不是姑姑有心要逼你,我也年轻过,也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跟风追求什么所谓‘自主婚姻’、‘自由生育’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但你应该明白,我们都不是普通家庭。”
“这种观念放在我们这个阶级层面来讲,是绝对不成立的。阿洲的身份你我都清楚,如果不尽早落定后代,不仅耽误家族传承,对百年基业的气数也是不利的。”
“你很聪明,姑姑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相信你听得懂。”
从嫁进屈家以来,游夏没少跟屈明殷交手。对于这位“四家主”是什么路数什么心思,游夏不说十分了解,八分也是有的。
她手段强硬却远不够聪明,做事行径缺失分寸,不懂半点同为女性之间应有的尊重,打着“都是为你好”的恶俗幌子,伪作假意通情达理的长辈。
事实上不过是在自己职权范围内最大限度地恶心别人,嘴脸虚伪刻薄,阶级观念极重,话里话外都在给自己立权威。
所以说这屈家的人,个个都是不善的鬼。
屈明殷还在没完没了:“医院那边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VIP孕产一条龙。小姑跟你保证,每个项目都是最好的医师为你服务。”
“第一阶段的备孕检查定在后天一早九点。你就放心去,记得准时。”她扫了眼游夏,见她还是沉默,开始步步紧逼,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游夏已经烦了。她困恹地瞥向那些毫无意义的孕检预约单,没立刻接话,只是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在鼻尖轻嗅了下。
随后,她慢悠悠地放下茶盅。
但却并非将那盏和田玉盅放回原配的梨木茶垫上,而是看似无意地,将茶盅搁置在面前的天价孕检单上。
极度失礼不驯的行为。
屈明殷当即凝住假笑。精明的女人当然一眼看出游夏什么意思,她拒绝了她的“热心”与“好意”,或者说是她的无声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