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英格兰都喜气洋洋,宫廷内外一片忙碌;而伍德斯托克却是岁月静好,有一个人无所事事,那就是伊丽莎白。
作为玛丽女王的亲妹妹,作为英格兰王位的继承人,她虽然从白丁菲德那里收到了玛丽即将结婚的通报,却没有收到邀请。
早晨,艾什利夫人一边为伊丽莎白梳妆,一边忧心忡忡地说,“这么重要的场合,您居然不能出席。果然,女王还是怀疑您。”
伊丽莎白面上毫无波动,与伦敦塔里委屈喊冤的样子判若两人,“她怀疑我也是应该的。毕竟,我就是新教徒,也不希望她嫁给西班牙人。”
艾什利夫人看向镜子里的伊丽莎白,炽热的红发,健康的玫瑰色脸颊。她本应在花园中欢笑,然而此时神色却是异常冷淡,甚至有些自嘲。艾什利夫人不禁有些焦急,“这很危险,殿下。即使你没有支持叛乱,可那些人知道了你的态度,也要用你当幌子招兵买马。”
伊丽莎白对艾什利夫人的镜像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不要紧,我的生活从来都很艰难,你知道的。——我喜欢这个发型,谢谢你,艾什利夫人。”
伊丽莎白看着镜子,想到10年前也是艾什利夫人陪自己参加了上一场王室婚礼。那也是一个类似的夏日——
10岁那年,伊丽莎白第一次受邀回宫,参加父王亨利八世与他的第六位王后凯瑟琳·帕尔的婚礼。
伊丽莎白下了马车,看着高耸巍峨的汉普敦宫,心里涌起一阵奇异的感受。
艾什利夫人说,这是她2岁以前住过的地方,可她已经毫无印象了。
她按照艾什利夫人的教导,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踏入宫殿。
红砖砌成的汉普顿宫,四处挂着绒缎彩条,上面绣着金线字母“H&K”,那是亨利与凯瑟琳的缩写。又是一位叫凯瑟琳的王后。这彩条大约也是从仓库里翻出来的,色彩颇有些复古的韵味。
艾什利夫人引着伊丽莎白穿过前院,还在门廊入口,听到几个侍女正在门柱后窃窃私语,不由得停住脚步:
“新王后有什么魅力?已经结过两次婚,听说还在与托马斯·西摩爵士恋爱,结果国王居然来横刀夺爱。”
“国王的口味一向换得很快,也许他厌倦了上一位娇滴滴的小姑娘,发现温柔寡妇的好处了。”
“新王后真是勇气可嘉,还敢坐上这个位子。”
“国王看上她了,还能怎么样呢?要是扫了国王的兴,她和恋人都得掉脑袋呢。”
“猜猜看,这位新王后能当多久?”
“前五个人都很有规律,被废、砍头、难产;被废、砍头。所以我猜她也会难产。”
“得了吧,想想国王的年龄。”
“说不定老当益壮呢……”侍女们发出吃吃的笑声。
艾什利夫人听着越来越不像话,上前几步,轻咳一声打断了她们,“伊丽莎白小姐来了。”
“伊丽莎白小姐。”这几个侍女是宫中临时被拨过来照顾伊丽莎白的,这时才止住了闲谈,向伊丽莎白行礼,将她带往临时安排的寝宫。
伊丽莎白在汉普敦宫住下,心中略微烦闷,便来逛逛花园。
太阳晒得脸庞发热,伊丽莎白让艾什利夫人回去取扇子,自己向花园深处阴凉的地方走去。夏日草木葱葱郁郁,树叶在阳光下显得翠绿油亮,粉色玫瑰一串一串从篱笆上垂下,紫罗兰花丛在地上组成结绳的花纹,一片姹紫嫣红的景象。
喷泉的水柱晶莹剔透,中央是白色的丘比特大理石雕像,雕刻得十分逼真,卷卷的头发落在额前,胖嘟嘟的小脸蛋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
花团锦簇间,一只大蜜蜂飞过,伊丽莎白往后退了一步,本想拿扇子遮挡,手头又抓了个空。好在那只蜂蜜专心采蜜,没有理会她。
她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你就是伊丽莎白公主。”
伊丽莎白一惊,侧身看去,三步开外站着一个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的年龄似乎比自己稍大一点,一头泛着亚麻色的黑发,俊朗的脸庞,腰间别着一把匕首。
伊丽莎白抿紧了嘴唇,冷冷地说道,“你不该叫我公主。”她时刻记得,自己的母后被斩首,自己被剥夺了公主身份,只能被称为“小姐”。
公主总会有新的漂亮衣服穿,可自己需要用旧衣服的布料去改做新衣;公主身边前呼后拥,可她除了忠心的艾什利夫人,总是被有意无意地怠慢。
“不,公主就是公主。与生俱来,不会改变。”这个少年又走近了两步,仔细看了她一瞬,“您果然像爱德华说的那样,红头发,书卷气。”
伊丽莎白本来退后了一步,听到弟弟爱德华的名字,疑惑地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