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立刻回答。
她视线落在他手上。他的手放在腿上,手指虚虚搭着,连骨节都呈现出一种极有控制的“松弛感”——就像一个真的瘫痪者那样,把整个身体交给他人支配。
他终于说:“你喜欢的,不就是这个样子?”
这句话低得几乎要淹没在水声里。
乔燃的指尖微微收紧,毛巾的一角滑落在地,卷进瓷砖缝隙。
他偏了偏头,侧脸被蒸汽润得发潮,睫毛下垂,眼神避开她的目光。
那一刻,他不是那个在病房会议上扛住媒体追问的继承人,也不是那个把整个舆论反咬回去的操盘者。他像一个溺水者,把自己软绵绵地丢进她的怀里,让她拉、她洗、她看。
“你知道了多久?”她低声问。
“很早。”
“你没有问过。”
“你没说破,我就当不知道。”
他声音很轻,却沉着钝钝的自嘲。
“但我知道你为什么留下来。”
乔燃跪坐在他面前,手贴上他的小腿。
他没有躲。
她将他的腿慢慢抬起,搭在自己膝上,手指按住他脚踝,关节处毫无挣力,像真的是彻底失去了控制。
他顺势一倾,整个身体前倾了一寸,额角几乎触到她肩上。
那种瘫软是全身性的、毫无保留的。
她终于开口:“你可以不这么配合。”
“可你喜欢。”
她怔了怔。
他像是怕她误会,又轻声补了一句:“我不是在迎合你。我只是……在还你一份东西。”
“你照顾我那么久。”
“你想看的那个‘我’——我还你。”
那一瞬间,乔燃胸口发热,却不是情欲。那是某种交还信任的羞耻,也是某种体认关系本质的动容。
他把自己放得很低,低到每一个姿势都小心到近乎隐忍——
每一次腿的放置角度、手指的弯曲、呼吸的幅度,全都对着“一个真实的瘫痪者”那套标准去模仿。
他不是在敷衍她。他是在用整个身体告诉她:即使不再真的瘫痪,我也愿意为你回到那个状态,只因为你还想看。
那是一种极致的亲密,也是一种主动将羞耻权交还给她的信任。
*
乔燃没说话,只是把他擦干,慢慢用浴巾把他包住。
他顺势靠在她肩上,像真得不能支撑。
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只有风机低低地嗡鸣着,把他们之间的安静烘成一片潮湿的空气。
她轻声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