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辈子做事从不心软,对人对己皆是如此。
但这一刻,他看着这个坐在椅子上的儿子,忽然有些撑不住了。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他没把这话说出口,但他知道,那勒在褚行昭身上的每一道带子,其实都像一根根回力钩,从他自己的骨头里勾出来,狠狠钉回他身上。
而对面的人,却什么都没说。
褚行昭只是静静坐着,看着他,没有哀求,没有愤怒,更没有软下去。
他不会开口说这些的。
哪怕再疼,他也不会。
他像是早就预见了这一切,只是在这一刻,把所有预言一一印证。
老爷子收回目光,低声道:“你知道我不是不偏坦你。”
“嗯。”褚行昭声音淡淡。
“只是你的身份,你也知道,那帮老顽固最看重血统。”
“我知道。”
“但是你太像我了。”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病房里安静得像真空。
褚行昭微微偏了偏头。
他没笑,但他确实在那一瞬,生出一种奇怪的讽刺感。
这不是夸奖,也不是感慨,而是一份迟来的自白——就像某种荒谬的基因认领仪式。
我狠,对谁都狠。你也是。你是我生的,所以你也一样。
他当然知道父亲偏坦他。
为他精心设计了假瘫计划,在他一次次迷失后出言提醒,甚至用极端手段相逼。
因为他最像自己,也最能干事,最能狠。
只是褚行昭没想到,这种偏爱,要用这样一个结果来印证。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惨?”他忽然开口,嗓子低哑。
老爷子顿了一下,没有应声。
“很多人都觉得我惨,”褚行昭笑了一下,“说我二十多岁正当年就坐轮椅,说我拼到最后还落个高位瘫痪,说我为了个集团,把命都搭进去了。”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落在自己的膝上。
“可我不觉得惨。因为我坐到现在,没人能把我挪下去。”
“我只觉得——可笑。”
他没说“你可笑”。
因为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