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在枝头折了一枝盛开的红梅,放在鼻间轻嗅。
“安隐虽是宰辅向来不拘小节,但到底也是个姑娘家。昨夜是事出有因,放在往常我从不会入她的卧房。”
“倒还懂些规矩。”她眉毛一挑。
但规矩归规矩——
有时候也相当碍事。
燕戎生瞧了眼怀中安然熟睡的江月明,好像有些明白为何这两个人三年五载还未有什么实质进展的根本原因了。
敢情是两个吃斋的和尚撞在一起了……
但凡这两个人,一个把在她面前活泼俏皮的娇蛮劲儿拿出来,另一个把在外人眼里透着的几分风流野气贯彻到底,早几年互相坦白,何至于此啊…
燕戎生默默扶额,心里叹了口气。
救不了,根本救不了……
推门进屋,屋内炉火正旺,暖和得好如春日。
此处窗明几净,并无燃香,裴安把随手折来的红梅插进桌上的白瓷瓶里,屋里便若隐若无地浮动起冷冽的梅香。
燕戎生进来未多时便把江月明身上盖着的大氅取了下来。
她本还想一并将江月明的外衣褪了,却猛然想起自己如今一身男装打扮,身旁还坐着裴安,若是贸然去取掉江月明的衣物,裴安八成是不会饶她。
也没必要为了件外衣与他大打出手,争个高低。
好在江月明从来畏寒,燕戎生在这屋中只坐了片晌便觉额头冒汗,一握江月明的手,发现这人的指尖还是冰凉无比。
春桃将煮好的醒酒汤端了上来,只有小小一碗,是用竹蔗和萝卜一同炖煮的,清汤上还点缀着几枚红色的枸杞。
燕戎生坐在榻上把江月明扶在怀中,用勺子盛了一勺便要喂她喝。
裴安只是瞧着,却也不说话,面上神色也不似白日那般不善。他向一边的春桃叮嘱了几句,春桃便开门出去了。
燕戎生故意将醉倒入怀的江月明搂紧了几分,“怎么,你与她商量什么呢?”
裴安目色淡然,掠过她搂着江月明的手,“没什么,只是教春桃去厨房多盛些来,再教大夫来与她把脉。”
“这一碗还不够?”
裴安笑而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燕戎生不知他是何意思,便也没再问他。以为江月明正睡着,想来喂她喝一些也非是难事。
却不想这勺子将放至她嘴边,这人才小抿一口便拧了眉:“这……这什么东西,这般难喝……拿走拿走。”
“沆瀣浆,醒酒用的。”燕戎生劝她道。
眼见她面上飞红,她却偏头躲过送到嘴边的汤匙,一抬手直接便将燕戎生手中的汤匙打翻。
“我不喝,我没醉……我还能再狂饮三千盏,拿酒来,快拿酒来!”
燕戎生好容易才将她按在怀中坐好,“江安隐,你耍什么酒疯呢,这汤可就一碗,你喝了便罢了。”
“一碗啊……”
江月明一听来了精神,笑着向她伸手,“那好罢,拿来。”
燕戎生给她盛了一勺,喂到她唇边。
江月明却不喝,只是伸手:“我不要你喂,我要自己拿碗喝。”
“诶呀,快拿来……”
她面上一副乖巧无邪,燕戎生瞧她片晌才半信半疑地把一碗的醒酒汤递给了她。
端着那碗,江月明向燕戎生一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