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盯着云珩问道:“那小钗儿又是谁?”
“程小钗,开头那个被他出钱赎了身的小倌儿,还给了他些安身立命的钱……”云珩顿了顿,倏然抬头,“那套春风渡,你看到第几册了?”
阿绫呆呆盯着他,消化不良。若不是云珩主动提起,他都要忘记这套话本叫什么了……
那插图话本他只扫过几眼,听阿栎零星念过那么一段半段的罢了:“殿下,当初那书,是阿栎要的,我并未看过……”他万万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私下里居然也看这个。
闻言,云珩泛红的面颊渐渐褪去了血色,慢慢放开了他的手,而后默默穿上寝衣,背对着他蜷进了被窝里,留给他一个安静的后脑,让他独自品味。
阿绫莫名从中读出了一句:别理我,就当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否则同归于尽吧。
可是……他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掀开被角钻了进去:“殿下……有辱斯文。”
生了片刻闷气,云珩重重一叹,翻过身,曲着指节敲在他额头:“早知道不是你要看的,我便也不看了……”
“所以,殿下全都看完了?”
云珩伸手,从里头叠高的几层被子间抽出一册书,右手捏着递给他,小指蜷缩着:“诺,刚刚你在地上睡着的时候才看完这最后一册。”
“殿下。”阿绫将书随手塞到枕头下,并不在意云珩看了什么,他今日几次注意到云珩的右手,想问又不敢问,生怕听到自己不能承受的结论。可思来想去,逃避不是长久之计。
“手还疼么?太医怎么说?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他抓起那只手,对着微弱的光细细查看。
云珩在他手中轻轻动了动指节,小指略显费力之外其余还算正常:“不动便不会疼。只是,太医说,想要完全恢复,便不能怕疼偷懒,要日日活动,筋骨才能恢复过去的灵活。”
表皮的伤口已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云珩并不想告诉阿绫,虽没留下严重的疤痕,疼痛也好转了许多,但里头的筋骨不知是伤了哪里,小指到手腕一侧的麻木感始终不能恢复,时不时还会毫无预兆地从胳膊肘窜上一股凉意,直达指尖。
这毛病仿佛老人家上了年纪,一到阴雨天膝盖骨就疼,治不好,又无甚大影响。他私下里问过太医,可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病症换了好多法子也不见起效,只得开些舒筋活血的敷药给他,慢慢养着。
“要怎么活动?”阿绫才睡饱,一双眼睛像一对近在咫尺的星子,专心致志盯着他那只难看的手。
“缩起来再伸直,然后反着抻一抻,拉一拉。”闻着阿绫的味道,云珩有些困倦。他闭上眼,感受掌中微微疼痛的揉捏抻拉,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正月十七,云珩比平日迟了近一个时辰才起,难得神采奕奕,面色红润。
宫人伺候他洗漱,换上朝服,木棉三下五除二替他束好发戴好冠,将他往外送。
“阿绫呢?”他问。
话音未落,他便看到阿绫正在门口与忍冬说什么,忍冬点点头,将早膳的食盒转交给他,转身匆匆走了。
“在说什么?”云珩问道,“她忙什么?”
“叫姑姑替我准备些东西,等殿下回来,我们便可以过上元了。”阿绫抬手,替他正了正冠上玉簪,“我午膳用过了再去造办处。”
看着眼前笑盈盈的人,云珩忽然有些舍不得去上朝,寂静冷清的晞耀宫,只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就幻化成了瓦解人意志的温柔乡,太子殿下不知廉耻地伸出手,众目睽睽下勾住了阿绫的手指。四喜立即低下头,只木棉,饶有兴致地看向来知礼守节的太子难得放纵。
“再愣着要来不及了。”阿绫指指天边初透亮的朝阳。
“那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