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还是慕朝亲口告诉她的,说此事时还笑她连今年最新颖的款式也不知道,而她反嗤道,『你竟然连这些闺阁之事也知道,不愧为大名鼎鼎的采花贼。』
姜时愿冷声道:「金箔粉绘图,亮而精美,但有一个坏处,就是它的粉质极为细腻,遇风则散,当然一不小心碰到也会被抹去。而眼下你的食指丶中指上的金箔粉颜色已经暗淡,你猜为什么?」
馀桃抖如筛糠,整个人僵直如木头一般,不敢觑向眼前的尸体。
「啊!!在这!」方博学凑近尸体近窥,在伤口处发现细细的亮点,在月光下尤为显目。
他指着这处,兴奋道:「这就是罪状,馀桃还有什么能话说,真凶就是你!你百口莫辩!」
「不是。。。真的不是我!」馀桃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软在地上,静静攥着姜时愿的衣带,求道:「我说,我说实话,但阿愿,你一定要相信我。那天夜里我没有想要杀他!倒不如说是段修想要杀了我。。。这是真的!」
姜时愿缓缓蹲了下来,对上那双潋滟的眼睛,安慰道:「我相信你,但前提是你要将那夜的事情讲清楚。」
馀桃急忙比划,「那天晚上,段修不知为何喝得酩酊大醉,发着脾气踹
开我的房门,又是张口问我要钱,关键这次不一样,他开口就是要一百黄金。」
「哪还有钱啊?我们余家早就被这个灾星吃空了,别说一百黄金,就算换成白银也拿不出了。段修见我没应,大发脾气,掐着我得脖子骂我娼妇。我当时真的害怕他杀了我,情急之下,只好拿起手旁的烛台砸向他的脑袋。」
「我我。。。我看到他捂着额头,可那血还是一点点溢出指缝,一滴一滴。。。」
「我吓坏了,只好趁着段修无暇顾及我的时候跑了出去,但。。我真的没杀他!」
「一定要相信我,杀害段修的真的不是我!我是想要他死,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他!」
馀桃跪在地上,那一声声语带柔弱的娇音卑微到骨子里,卑微地央求着。
「休要听这位妇人胡言乱语,赶紧送她去报官!」
「对对对,除了她还能有谁会杀了段修!」
方氏两兄弟已经坐不住,坚持要将馀桃交出去,却又被姜时愿挡在身前。
方博学不乐意了,歪着头,眼神直勾勾地锁定着缩成一团的倩影,勾唇冷笑:「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袒护这个杀人凶手?你是真的信了馀桃的鬼话?」
姜时愿眼珠微转,低声道:「我只相信死者尸体所传递出来的信息,以及我的推测。」
「什么推测?」方博文问道。
「假如馀桃所说都是真的,她用烛台砸伤了段修以后,趁此时逃出房间,那么段修脑部受到重创后一定会流血不止。」,姜时愿接着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方博文已经带了点怒意。
「一个受了重伤丶流血不止的人,能做什么?」姜时愿淡淡掀起眼皮,「难道不是寻人救他,帮他包扎伤口吗?这阁中但凡和医术沾点边的,除了我和你们兄弟二人就在没有别人了。」
方博文刚想开口,姜时愿又提前松了一口气称都是猜测罢了,但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她始终绕着自己和方博学徐徐信步。他仿佛被无数只眼睛裹挟在其中,在那些注视下,连自己鬓角滑落的汗都在被无限放大。
方博文能嗅到姜时愿身上遥遥传来的兰花香,那香气甘甜醇厚,不妙的是,这香味愈来愈近,已经萦绕着鼻侧,这无言的压迫感愈来愈近。
直至他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如鬼魅的声音:
「这次段修的尸身也是你们兄弟二人首个验尸的,但为什么上交的验状上少了至关重要的一项,以你们的能力,绝不应该会忽视那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方博学故作镇静:「哪项?」
「段修生前曾被人下过迷药,你可知道?」姜时愿冷冷道,琥珀色的眸子仔细审视着方氏兄弟的一举一动。
方博学明显开始慌了,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自己的腕带,嘴上不断地再说:「没有啊。。。,我不知道。。。。」
此时,其兄方博文倒还算得上平静,踹了方博学一脚,方博学便瞬间不敢再抖了。随后,方博文嗤笑了一声:「一次验尸的疏忽罢了,怎么,姑娘想以一次疏忽,就胡乱猜疑我们兄弟二人?」
「猜疑也是要讲证据的。」他话说得缓慢,露出冰冷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呢?」姜时愿明显带了几分胜券在握的笑意,从袖口中掏出一瓶白玉小瓷,装模做样地举到方博文的眼前,「这东西你可认识么?」
她往掌心中倒出一些白粉,指腹沾了一点置于鼻下,笃定道:「就是迷药没错,可令食用者昏迷不醒。但又不像鬼市中常见售卖的,这里的药材少了几味,倒像是懂些药理的人自己捣鼓的,这迷药主要是取自曼陀罗花和蓖麻子风干后,再研杵压碎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