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愿放眼望去,典狱门前人庭冷落,树木零星,这份冷许是因为无人敢靠近,天阶夜凉如水,司前仅有几盏灯笼高高悬挂,微弱火烛照不亮青铜门后的黑寂,也穿不透万千楼阁。
脑海中浮现许多回忆,比如她击打登闻鼓苦求见谢循一面还给姜家清白,还有最后谢循对她的那句:『此案是我亲定亲审,姜淳罪证确凿,死有馀辜。』
她双眸微红,越近典狱,越有千斤秤砣,仿佛要将渺小如浮游的身躯倾倒下去。
倏然,此时,他听到沈浔轻声道,「我在,别怕,都在。」
此话一出,春雪消融。
对啊,如今她早已不再孤立无援丶孤军奋战,她的身旁多了三七丶李奇邃丶慕朝还有沈浔,想到此处,她有了主心骨,她眺望着典狱的亭台楼阁还有那骇人世俗的十八烈狱,轻蔑一笑,跟着沈浔轻声道谢。
一位青衣少年站在门前,来回踱步,忽然眼锋一扫看见长阶之下缓缓走来的来人,凤眸微眯,笑道:「姑娘可算来了,还以为你会爽本处的约呢。」
姜时愿交还典狱的蛇纹银牌,恭敬道:「此次能参加典狱春试,还要多谢四处从中帮忙。」
「姑娘不必客气,典狱人才济济但唯独四处挑不出几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说到底,本处帮你,也只是因为惜才罢了。」陆不语笑着接过腰牌,领着姜时愿走进典狱。
随之,司吏转动机关,青铜门伴着一阵铁链簌簌拉动的声响,缓缓敞开,陆不语双手背在身后,提步迈了进步,姜时愿二人逶迤在后。
陆不语昂首笑道,「这次春试的地点为山海煜,到那儿有些脚程,闲着也是无聊,随意聊些打发时间。想来姜姑娘对典狱还有一些不甚了解,姑娘想知道什么,只要不涉机密,陆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忽然发问,姜时愿也不知道要问啥。
「这样啊,那陆某说,姑娘听着就好。」陆不语笑了几声,说道自己只好按照惯例介绍,「典狱为魏国公于庆德初年一手创建,下分六处,六处职责各不相同,也有高下之分。一处和二处乃是国公的左膀右臂专门负责断案,三处判罚,四处验尸,五处负责书写并保存案宗,六处缉拿真凶。」
「各司为首之人为处,比如陆某执掌四处,即为四处。对了,陆某还有一位兄长,兄长陆观棋执掌五处。这样一来,姑娘六处之中就已经认识了俩,其馀分掌的四位可都没有我和兄长好相处,姑娘若是遇上他们还是小心为妙。」
「能说说嘛?」姜时愿发问道。
「一处及二处皆乃六处之中威望最高的,乃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心高气傲,独权专断。不过,一处与二处之中明争暗斗不断,姑娘小心牵涉其中。」
「而执掌三处的人就是个书呆子,眼中只有铁律,严面无私,满口刑罚,锱铢必较,姜姑娘最好避免有什么错处被他抓到,否则陆某也救不了你。」
说及最后一位,还是另一位姜时愿熟稔的人,陆不语轻叹着摇了摇头,「六处,袁黎,也是陆某最为头疼的一个,顽劣不堪。」
「年岁最小,但身居高位丶武功超群,在典狱之中那叫一个无法无天,不知随意折断了多少案吏的胳膊,打得多少人满地找牙。若是袁黎找你比武,请姑娘一定要记得跑为上策。」
正要进三庭六司之前,还有一条官道,宽阔而黑,望不见底。
陆不语早已习惯在黑中摩挲可忽然提步止住,馀光注意到姜时愿身后影影绰绰的一人,黑色瞳眸瞬间清亮。他方才只顾着关注姜时愿,以至于疏忽了她是结伴而来。
陆不语观摩着那模糊不清的身形,问道,「姑娘身后这位是与你今年一同组队之人吗?」
「刚刚忘了介绍,这位是我的夫君,沈浔。」姜时愿指着沈浔道。
「夫君?」,听到这话,陆不语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缓缓提步。
黑暗之中,姜时愿看不清陆不语的神色,只是觉得他的步子似比方才放得慢了些,她逶迤在后,默默跟着。
安静多时的沈浔忽然开口道,「沈某也有一问,还想请教四处,听闻魏国公好似最近一直都不在典狱,请问此
消息为真吗?」
此话刚落,陆不语忽然止步转身,扬起下颌,嘴角肆意的笑容一瞬划无,忽然又轻飘飘道,「沈公子想说什么,也想跟着那群不清真相的匹夫猜测魏国公失踪不见?」
「谣言而已,不过是藏有祸心之人想藉此使坏罢了,既然是谣言必然会有不攻自破的一天。」
说罢,陆不语领着二人穿过水榭和密林,在石壁之上转动机关,洞门打开,山谷晃荡。
洞穴之中立着一座两层楼高的楼阁,上方悬挂着红色绶带,而洞穴之中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这些都是报考今年春试之人,奇怪的是,他们全部伏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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