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愿尽量不睬他的轻薄之语,再次来到成堆的尸骨旁边,福下身子,细细观察:「石洞里的守陵人死法不一,不像是人为,更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在这里我唯一想到的布有机关的地方,唯有。。。」
她蹲下身子,同时又从青黛的上襟之中搜出一粒被藏在缝线之中的金瓜子,更加笃定心中猜测,「所有消失的守陵人全部下了皇陵墓穴,偷盗皇室的陪葬品,在进入陵墓或撤退时不慎触发墓穴机关才会身首异处。」
慕朝叹道:「世间爱财之人比比皆是,她们也是利益薰心。」
姜时愿挑了挑眉,道:「是吗?你还说如实相告,而如今却对我诸多隐瞒?」
慕朝歪着头,饶有兴趣地听姜时愿继续说道:「利益薰心?我看不是。她们在这永无天日,既逃不出皇陵,再多的钱财也是没有用武之地,私下下墓还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是崔梅指使她们的,对吗?」
姜时愿猜测崔梅应是逼迫,或者以事成之后放她们出皇陵的条件为诱惑,哄骗她们下墓偷盗陪葬的和璧隋珠丶奇珍异宝等,死后,崔梅又将所有的尸骨全部葬在无人问津的南陵。
不得不说崔嬷嬷心细如发,拿着守陵人出逃当幌子,掩藏死亡的事实,又塞进新人粉平皇陵人数。
逻辑清晰,口条朗朗,慕朝只恨自己双手双脚被捆索,不能拍手叫好。
姜时愿眼神因为戒备带着一丝锋芒,又想起曾在通缉榜上曾言慕朝轻功举世无双丶当今第一,不然也不会大理寺追击几年也了无音讯,又转了话锋:「你的轻功好到什么程度?若我放了你,你能不能顺利躲过驻守的禁军,逃出皇陵?」
慕朝似有些骄傲:「自是没有问题。」
「那我与你做个交易,我助你逃出,作为交换,你要帮我去大理寺传递个消息。」
这话倒是有些出乎慕朝的意料,她不央求自己带她逃出皇陵,反而只是帮她递个消息这么简单?
慕朝铁链随着手臂的牵动而收缩作响,似是无奈地抬手,示意如今他已沦为阶下囚还有得选吗?
他又甚是不解地看着姜时愿:「你甚至都没问过在下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就不怕在下是坏人吗?」
姜时愿:「你若想说自然会说,而且我对登徒子的风流韵事向来没有兴趣,也没闲情在此刻打听。」
话间冷漠,慕朝闻言无趣地咋舌。
就在此时,姜时愿从地上随便拾起一把锈迹斑斑的利剑,对着他四肢的铁链砍去。
一阵零碎的闷声垂地。
失去三年来不断的沉重负累,慕朝紧咬着牙关,额间沁出细密冷汗,依靠着石壁缓缓喘气。
被困在南陵三年,他都快忘了自由是什么气味,只是此时天时人和,让他鼻尖嗅到姜时愿衣襟上淡雅的草木香,暗香浮动,侵占着她的五感。
而他再次回神,那抹倩丽的身影已经娉娉婷婷走至洞口。
慕朝啐了一口血沫子,说道:「还以为你会直接求我带你逃出皇陵,毕竟这样比较省事。」
「即便今日求你带我逃出生天,可我依旧是个见不得光,摒弃姓氏的逃犯,宛若阴沟暗鼠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姜时愿带上幕篱,微风吹动着轻薄白纱,她从怀中再次取出火摺子,微弱的烛光碰到烛芯,化成一缕青烟,她仰头望着清月:「我,姜时愿,要靠自己,清清白白地走出皇陵,步步走到那个人的眼前。」
「切记七日为期限,将消息带到大理寺。」她顿了顿,别过脸去,及不乐意补了一句:「多谢。」
声音尤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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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下,瞬影越过重重人群,振翅几下,抖落如雪的捷毛,信鸽似有目的般停在新嫩枝丫上。
小吏心领神会,取下绑在腿上的信笺,弓身快跑着越过层层压的青铜门,最终伏跪一人的面前。
青年端坐于长桌之后,隐在堆积成山的卷宗之中,他眉眼低垂,颇为书生气的手执着狼毫。
窸窸窣窣,并未停歇,又转尔阖上一本卷宗。
淡淡甜腻的桂花香消弭在血腥之中,解下的青鬼面具旁放着甜江月的食盒,当那修长指尖再想捻起糕点时,却只摸到触底的空盒。
这时才缓缓抬眸,顺势施舍给了还在俯首跪着的小吏。
小吏扫眼看上金丝楠木案上的面具一刹,霎时僵直,收起不安分的目光。
脖颈如贴冷刃般寒颤,差点就犯了大忌讳。
魏国公的真面目至始至终都是个迷,很多人热衷去揭开这背后的真容,但最后死得不明不白,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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