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起了大寒,冷风袭面,吹得姜时愿鼻尖红润,双膝僵疼,可她却仿佛察觉不到般,一路跑到东三厢房,蓦地推门而入,一声巨响,倒是把正在给沈浔诊治的医官吓了跳。
姜时愿摁着胸口,平复着气息,步步接近床榻。
她赤。脚踩在满是从沈浔身上褪下的血衣丶血巾上,当然也一眼觑到了小杌子上的水盆也被染成深深的红色。
她心口一窒。
医官也猜出了姜时愿的来意,握着尖刀在油火上炙烤,两面翻转,叹着气,「血止不住,已经是撤下来的第十盆。虽说沈司使被袁处侥幸救下来了一条命,可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听闻,你也是会通一些医术的。」说着,医官又一把揭开被褥,「自己来瞧瞧吧。」
榻上之人当真有一副惨烈的躯壳,腹部伤口血肉模糊,似被流星锤反覆鞭笞,留有数个血窟,狰狞可怖,还源源不断冒着血珠。
医官叹着气:「沈司使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芜兼浮,略濡软,暴然失血,阳虚气衰。」
「杀手何其歹毒,挑断他双手的筋脉,老夫猜测杀手的本意应该是想让沈司使血液流尽死去。这手法残忍至极啊,留给他清醒的理智去感受死亡和痛楚,折磨丶摧残心智。不过,沈司使也因祸得福,撑到了袁处赶到。」
「但今后沈司使能不能提笔写字今后也难说,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也许以后还能寻得其他法子也说不定。」
听着医官的话,姜时愿视线扫下沈浔的双腕,无论白纱包裹了多少层,殷红的颜色依然能慢慢渗出。
脚趾倏然绷紧,她无法想像沈浔因她遭遇了什么,仅剩
的一点理智和勇气彻底倒塌。
医官转头用小刃一点点割去沈浔的腐肉,再用生丝缕线缝其血脉。
眼下沈浔生死未卜,姜时愿强忍着情绪,抿着唇,没有哭出声,帮医官穿针。
可她十分笨拙,线头迟迟对不上针孔,心里愈发焦急,直到医官握住她的手,她才恍然知道,自己指尖一直在发颤。
「你如果想帮我,就去煎药吧,这里我来就行。」医官亦体谅她的心情,「你恶寒也还没好全,切勿再熬垮了身子。」
姜时愿垂着双眼,怨此刻自己的无用,转头去了医阁。
灶火旺旺,蒲扇不停地扇着,姜时愿就静静地守在灶前,看着火星噼里啪啦地冒出来。
淡淡的药香飘逸。
袁黎揉着眼睛,蹲在她的身旁,丝毫不考虑姜时愿的情绪,玩心大起,向灶火中吹着气,鼓着腮帮子,想要将灶火吹灭。
直到头顶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蒲扇,袁黎顿时蹿出火气:「你个女人,竟然敢打我,你可知国公都没打过我?!你凭什么打我?」
「你别以为能折个草兔就能。。。」袁黎抿着想了想词,结巴道:「无法。。。倒反。。。。,对,就能嚣张!」
可姜时愿根本没有听进去,灶火前的熊熊烈火映着清丽的五官。
「喂,姜时愿!」袁黎见她压根没理自己,大呼小叫道,「我跟你说话呢!你敢无视我?」
「至于嘛,医官不都说了嘛,沈浔死不了的!至于筋脉,搞得谁没断过一样,我都断过无数次了,有啥大不了的,接上不就行了。。」
姜时愿瞬间反应过来,扣着袁黎的胳膊,看着他仍能活络捏着草兔的右手,蹙了蹙眉:「筋脉断了,手不就废了,你是怎么做到恢复如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