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藏在林荫后的杀手已悄然出现,一瞬之间,天上地下无数双眼睛露了出
来。
是一阵长久的静谧,沈浔合上双眸。
霎时,锐声齐发,啸鸣震耳欲聋,密布的羽箭四面八分射来,箭如霹雳弦惊,如一张无形的铁网压抑扑来,这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杀手们各持长枪朝着沈浔飞来。
他的耳朵微动,按剑在手,腾空而起,手腕一番,挥箭如银龙,一瞬绚丽的光幕斩断从空中急速坠落而下的箭羽,而后从高空坠下一脚踏在所有交叠的长枪之上。
杀手们左右相看示意,又一个猛地齐齐抬枪,甩开沈浔。同时,高阁之上的弓弩手从箭篓上取出铁箭,再度进攻。
沈浔以一抵百,抵到各式进攻。
恍惚之间,此刻场景丶情势,让他生出一种错愕,好像他曾经也遭遇过相似的处境。
断断续续的回忆,闪烁着眼睛之景,交错在一起,叫他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
他看见年少的自己也是如此被前后夹击,如数人想要了他的命,拳风纵横交错,横扫前滚,因而,少年负了无数伤痕,血肉模糊,倚着铁栏奄奄一息,几乎断气。
而笼中之人却不肯放过他,面露凶恶,又哭又求地掐着他的脖子,骂他快点死。
濒死的感觉最为难熬,他难受丶痛苦,残存的怯懦激发起他求生的本能,他睁开血红的凤眸,弹地而起,挥拳直冲对面脉门。
来人倒下,少年本该庆幸,可惜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杀人。
少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久久不能回神。
自此之后,少年再度被关笼中,杀人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狠。
等他反应过来,四野萧杀,血染铁笼,成为了唯一活下来的人。
这些虚幻的景象越来越清晰,虽已忘却的记忆却如血液时刻在他体内流动丶喷涌。
早已被肌肉熟悉的招式刻在骨头里,教他如何拆招丶如何取人性命,他看着自己的剑如银龙舞动丶一刀一剑割破来人的喉咙。。。
月上中天,洒入庭中,刀剑锵鸣渐渐平息。
月光照着遍地的尸首,血流成河,唯有沈浔一人长身玉立,站在庭中。
沈浔墨发半散,满身血污,已经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人的,他揪着浸满鲜血的衣衫擦净脸上的血迹,重新拾起倒在血泊之中的银剑。
剑芒划过长庭青砖,发出尖锐的声响,同时留下不可抹平的痕迹。
尖鸣很快又小了下去。
而高阁之中的魉,斜坐在罗汉榻上,一腿微弯,甚至惬意。
他一边欣赏着自己指尖新染的艳红,一边转着手腕,手上连出的红线瞬时绷紧,碰出细小的碎屑。。。
而被红线连上的人却没这般幸运,姜时愿倒在地上,身上红线束缚,尽管被困在梦魇之中,但是身体上的疼痛却能直达梦中,她如承受千钧之力,被压抑地喘不过气。
红线如坚韧的琴弦隔着锦衣,割破她的雪肤,嵌入她的皮肤之中。
已在这里等候多时,看见沈浔走入他视线之内的一刻,眼神立马亮起来,也清晰地看见沈浔的神色一点点暗下去。
他们的相见,本不该是这样的。
「你杀了外面所有的杀手足以证明你就是他,魑。」
魉的眼神迟迟不肯从沈浔的脸上移开,嘴唇颤颤:「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原本听蒋县丞说在沈府见到你了,我还不信,没想到真的是你。」
「是你,你就是魑,我怎么都不会忘记你这张可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