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顺时愿的目光,也眺望北方:「姐姐,是想往北走吗,那可是去汴京城的方向?你还想回京?」
「对。」姜时愿斩钉截铁答道。
三七问道:「为什么?」
「三七,汴京有我不得不回去的理由。」姜时愿似乎是暗下了某种决心,深深屏气:「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有姓氏,姓为姜。」
三七的眼眶倏然瞪大。。
姜家,簪缨世家,四大世家之一,也是包藏祸心,企图暗杀燕王的姜家。
姜时愿的声音依然清冷:「我的兄长含冤而死,我的家族世代忠良如今却被世人诋毁,我要为回京为他们洗冤。」
三七站在姜时愿的面前,目光坚定无比:「我信姐姐也信,自然也信姜学士的人品,你救我出皇陵,我也要还恩,随你一起去汴京,查出真相,替姜家洗冤。」
——
城南太师府,今夜也是灯火通明。
夜雨阑珊,细雨之中,慢慢显现出一位在雨中疾行的男子,小厮看清院中来人,立马擎伞去接,「大公子,太师已经安寝了,不敢打扰啊。」,此话音刚落,手中的伞就被男子一掌推开。
小厮口中的大公子,眼前的貌美青男,就是名满汴京的才子——盛怀安。
平时斯文儒雅的公子,今夜忽然暴戾,他想也不用想,就已得出结论。能让盛公子反覆无常的,唯有那位远在皇陵的守陵人。
盛怀安没有理会小厮,径直走入墨雨阁中。
阁中唯有两人,一人衣衫湿透,面相狼狈,一人卧在罗汉榻上,背对着来人,深深叹气。
「夜闯为父阁中,我教你的规矩,看来是忘得一干二净。为何一到姜时愿的事情上,你就这般沉不住气。」盛老声音放低了,是年长者的训诫,不动怒亦有威慑之意。
「父亲为什么要瞒我?圣人旨意早于十日前就已经下来了,阿愿已被赦免其罪,可以回京了,我要去接她。」盛怀安拂去身上水珠,往里走去,就被呵斥「站住」,止步停在百雀屏风前。
盛老从榻上起身,眼神幽暗,拿起银制孔雀烛台就向盛怀安砸去。
许是力道太猛,又猛然地咳了几声,盛怀安忙问道父亲无事吧,上前欲扶,却被盛老推开。
「逆子!」
「父亲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我从始至终只喜欢阿愿一人,我要娶她为妻。」
「你疯了,姜时愿即便是圣人免去其罪,但她可不再是什么天之骄女了,她的家世现在比一个平民还拿不出手,而她现在的户帖上还是贱民!贱民是何种身份,你不是不知道,就连盛府中最低等的小吏,也高她一等,这样卑贱的人,如能再进我盛家,如能成为你的正妻。」盛老颤着声。
盛怀安木着脸,打断道:「那又如何?无论阿愿是什么身份,我都愿意娶她!这本就是我们盛家欠她的!」
「闭嘴!盛家欠姜家的,为父早已替你还了。」
盛怀安转身欲走,盛老知晓他的性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盛老连鞋履都爱不及穿,赤足拦在他的面前,神色微动:「儿啊。。。阿愿是个好女子,但你现在要娶她,反倒害了她,别忘了你已经与独孤太尉之女定了姻亲。」
此事说来话长,姜家未出事之前,姜家嫡女和盛府长子的姻亲乃属于盛家烧了高香,高攀了姜家。毕竟姜家基业百年,高官辈出,毫无疑问乃四大世家之一。相较之下,盛家仅是靠着盛老之名一朝得势罢了,若真论起来,朝中毫无根基。
而如今局势大变,姜家势倒,一朝没落。因为盛家也备受牵连,名望已大不如前,不少朝中高官更是看着盛家的笑话,避而远之。
墙倒众人推,就连盛老的太傅之位都差点不保,还好有八大家之一的独孤家力挺。
盛老颇感诧异,盛家和独孤家从前毫无往来,为何忽然雪中送炭。后来,盛老看见前来请安的长子怀安才想起来,曾听闻独孤家的小姐好似在上元灯节对盛怀安一见锺情,可惜此时盛怀安早于姜时愿两情相悦,独孤小姐为此还伤心欲绝丶大病一场,遂再无后话。
回忆乍现,盛老笑着转动上大指上的清玉扳指,明白了独孤太尉的用意,这分明不是帮自己或盛家,而是为了解爱女的相思之苦。也罢,八大家虽不如四大世家,但眼下盛家也别无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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