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马车驶出牢笼般的建邺城,便一头扎进了一望无际的旷野,秋高气爽,淡淡的黄色晕染了缓慢起伏的山丘,远处的层林还勉力维持着黯然绿意。
居于这远近淡浓间,是一个又一个静如镜面的湖泊,密密匝匝的荷花养于水中,揭开车帘,依稀可以看到大朵饱满的莲蓬。
元祯命飞驰的车停下,她在窗边对上官校尉低语几句,上官校尉独自纵马远去,不一会就用下摆捧回一兜莲蓬头。
队伍重新启动,车内却多了甜丝丝的清香。
撕开莲蓬后头,露出一颗颗莲子,状如青枣。萧夷光微微瞪大眼睛,她长在长安,虽吃过蜜糖莲子羹,也见过画中的莲蓬荷花,但对剥莲子却是见所未见。
净白修长的手不紧不慢地剥取莲蓬,元祯得了十六只,又取了根单头银签,去了莲子上的绿皮白膜,食指和拇指稍稍用力,挑出整颗莲芯。
白嫩的莲子滚动在掌心,像玉珠落在玉盘上,元祯自然而然的将第一颗递给她。
“长安的莲子大多是干货,你到了江南,尝一尝新鲜的。”
车中撤了四轮车,打横安了条长座,为怕元祯坐不稳当,中间又加了个扶手,隔开了座上的两人。
鲜嫩可口的莲肉在舌尖爆开,甜丝丝,凉津津,萧夷光口齿生香,嘴角不觉弯起,抬眼就撞进一双乌黑带笑的眸子。
像是想吃鱼的狸奴,元祯的嗓音微微颤抖,视线定在她微启的朱唇:“甜不甜?”
“很甜。”
“明月婢,也给我尝尝。”
这话说的倒是有歧义,萧夷光想,元祯是想尝莲子,还是想尝人呢?
下巴被挑起,元祯少见的强势,夺走她清甜的涎津,也品味到了别有滋味的莲香。
都说莲子清心,一吻作罢,二人深望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腾烧欲火,急忙再剥莲子,放到嘴中,无论吃多少颗,最终都没将火焰给扑灭。
成亲后,她们在东宫住了五日,除了洞房那夜,一直都是分榻而眠。
许是怕萧夷光怀孕,威胁到桓三娘腹中孩子的地位,王后明面不动声色,笑着看两人亲亲热热,其实嘴都急烂了。
嚼着薄荷叶,她手段施展得雷厉风行。
打着太女纵欲过度的幌子,王后先是绵里藏针的斥责萧夷光,顺势教她们分房而居,又硬生生将心娘静娘塞进车队,充当她的眼睛,顺便挑拨二人的感情。
路上艰苦,又有四只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元祯与萧夷光夜里想要水,都羞于开口,只能一直忍耐。
直到在京口大营安定下,步障内床深榻软,步障外炉火暖融融,在热汤里泡过一回后,萧夷光心理和身体的疲惫才一扫而光。
系好雪白的中衣,走出步障,借着外头的动静,萧夷光教苟柔出去查看,又赶走帐内所有人,她主动坐上元祯的腿,把一路的思念都融进骨血。
耳鬓厮磨,萧夷光俯在她耳边,嗓音又低又腻人:“殿下喝药了么?”
双臂的血液发烫,连着因坐久车而僵硬的双腿,似乎都有了热意,元祯一下就听懂了她的暗示。
在二人大婚当日,孟医工也如愿走进了尚药局,做了专职东宫的医佐。今遭专门带了半车草药,跟着她们来到京口大营。
为了尽快治好元祯的奇毒,也为了尽快让二人结契,她一日三顿熬煮药汤,勤勤恳恳催着元祯喝下。
甚至于洞房夜后,为了更好的调整药案,她备好纸笔,跑去寝殿向萧夷光打探两人行房细节。
孟医工问得越来越细,萧夷光的双颊就愈来愈粉红,她连元祯动情时腺体和尖牙的颜色、大小都事无巨细的打探,还不满萧夷光“似是、大抵”的敷衍,苦口婆心的劝:
“殿下一日好不了,你们就一日无法结契,到时候您的信期来了,却没法子疏解,这该怎么熬哟。”
“太女妃,您就当小臣是您腹里的蛔虫,这种事对小臣说出来,就是在心里想了一通,小臣又不会说出去,不要害羞。”
孟医工眼睛亮晶晶,说的话也振振有词,萧夷光倒很是怀疑,认为她是还惦记着南逃时的那个夜晚,所以迫切想把没聊完的八卦都打听到。
揽上她窈窕的腰肢,元祯扶上她平坦柔软的小腹,苦笑道:“我哪敢不喝——唔。”
萧夷光俯身噙上她双唇,柔软相触,渐渐深入,两个人经验都不多,牙齿碰到舌头,青涩地慢慢摸索。
结束后,元祯吃了一口胭脂,低头用帕子抹去牙上的红色,瞥见炉上的热壶。她笑道:
“这水是孟医佐亲自烧上的,她是早就打好了主意,明日少不得还向你问询房事。”
闻言冷笑一声,萧夷光搂着元祯单薄的肩头,语气淡淡:“由她问,孟医佐是好意,这东宫上下,还有哪双眼睛不盯着咱们床帷的事?”
大婚前,就有宫中傅姆去萧府,给她检验身子,反复确认过萧八娘的冰清玉洁,王后这才正式经办亲事。
洞房夜后,又有傅姆和几波尚寝局女史来记录起居注,询问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