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带着几分散漫狠毒,似讥似讽:“陆相不如趁此机会,带些人暗中跟着景誉,若有异样,便当即替朕分忧……”
“可好?”
这番话的深意,陆崖自是一听便明了。
既是趁此机会,要自己替他杀了景誉,挫挫安王府锐气;亦是想借此机会,试探自己是否还能被掌控。
殿中沉寂片刻。
陆崖神色一沉,却并未反驳,敛目躬身,沉声答:“那便由臣担此重任。”
烛火晃动,投在颊侧,暗影深浅不一,陆崖微扬的桃花眼更显妖异,带着难辨晦暗。
楚文帝细细看着他,好一会才缓缓收回视线,哂笑间神色森冷而玩味。
这柄刀,虽锋利难控,却也用起来最为顺手。
只希望,这次陆崖仍旧不会令他失望。
*
此次事发突然,天还未亮,楚文帝的密旨便已送抵安王府。
旨意中言辞严厉,命安王不得擅自出府,由景誉统率一批左营禁军,驰援谢家二郎,务必彻底清剿木县官道一带“塞外残孽”。
等纪韶华听闻消息时,景誉早已带兵离府,正赶在赶往木县途中。
她急急去问安王,才知详情。
可心中的不安却愈发加剧,慌意上涌。
她强压下情绪,回房独坐,反复理着思绪,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按照原本计划,谢家军确实应“偶然”在官道上发现“余孽”踪迹。可这场由陆崖暗中引导的冲突,该是针对三皇子的人。
而现在,却突然成了“北疆残党密谋截杀谢将军”,动静闹得太大,甚至连中京都要调兵支援。
——不对。
三皇子押送狼女,怎可能派大批人手?谢家军如何能不敌?
陆崖更不可能安排如此多自己人来“送死”,给谢家军杀。
那些被称作“北疆余孽”的人,到底从何而来?
想不明白的事,让她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喘不上气来。
“茯苓。”她声音微哑,“这些事……他有没有和提及过?”
茯苓摇头答:“相爷的计划,从不全交于人手。我只知片面,未曾听主子说过细节。”
“不行。”纪韶华眉头蹙紧,终是坐不住:“你现在立刻去趟相府,问他。”
*
茯苓去得快,回来也快。
进屋那一刻,脸上浮着一丝迟疑,像是在犹豫是否开口。
“陆崖怎么说?”纪韶华一眼看穿她神色的异样,语气已压不住焦躁。
预感像蛛网般收紧,心里隐约知道——陆崖之所以此次计划隐瞒不说,定有什么因素,而或许藏着她无法接受的答案。
茯苓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低声道:“相府暗卫说……左营出京不久,主子也带着一支人马,离开了。”
心中那根弦,“咔”的一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