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的车架前,廖夫人道:「咱们大景朝各类丸散膏药不少,单说那州城府城里官家办的惠民药局,成药种类就有几十种。但你说的那所谓药片,我倒从未听闻过。不过,我也一直知道你有着恁许多的主意。已把你列在了药渠的单子上交给了秋娘,待你的药片制成,你自可同秋娘在药铺里先试,也可寄于我一些样品来。」
王景禹笑了笑道:「好,承蒙夫人厚爱。秋娘子本也想来送夫人,但恐于夫人声名有累,特托了小子代劳。夫人一路顺风,日后小子若得闲便,再去拜访夫人。」
廖夫人一哂:「这会子她倒恁多的礼了,装假小子那会也不见她顾虑什么。」
旋即又沉了下来,不知为何有些自嘲:「今日一别,宦海浮沉,前途茫茫,日后不知何时得能再见。你以后只怕前程大着了,就莫要说这些空话哄我了!」
「夫人怎这般说,便算真如夫人所言,小子也不能忘义不是?」
见廖夫人仍是一副忧心之态,王景禹知其心结所在,亦知此事不易劝解,只道:「夫人,但行前路。往后夫人若是得空,也可与小子时时书信往来。好赖小子也能说几句笑话,聊助夫人开怀!」
从他这两年的接触下来,廖夫人其人与其夫王主簿的性情相差甚远。
王主簿也曾幼小读书,偏偏只得了个秀才功名后,于科举一途便再无斩获。可他于为官一事,却甚是得心应手,处事圆融轻巧,对官道一途,寄望颇深。
廖夫人则娴静精明,又好专研医药一道,并不甚喜官妇官户之家的迎来送往。
虽非世代医家出身,也叫她把自己的爱好经营和闯出了路子。夫妻二人眼下,尚可相敬礼让,可再往后,如若真的分歧大到不能忽视的地步,廖夫人又当如何?
廖夫人听王景禹言语,对他如此年纪却总能洞察人心已不感到奇怪,只道:「好啦,知你小小少年也快要忙过县官了。再说我一个与你娘差不多年岁的人,又怎还烦你开解?我这便走了,你也回罢!」
王景禹送她上车:「夫人好走。」
倏忽五月至,一日私塾休沐,王景禹在小峦山同元四丶李立田一块看顾作坊里的药片进展。
经过两个月的施工,这处作坊已称得上五脏俱全,符合了王景禹基本的需要。作坊不大,开在一处山坳的向阳面,就是直接从山体里辟出来的空间。在需要的时候,将山坳的门窗稍作遮掩,即可与这片山坳完美的融合为一体。
这片区域选在小峦山深处,峦水环绕隔出的一片山脉里,连常年居住在小峦山的山户都甚少涉足,更遑论其他两州边境之民。
作坊宽窄皆五丈许,高一丈许。
这二年里,他从廖夫人处借了各类药种子,在山坳外辟出了一片空地,种了几方药田。经过他在家多轮试验,总算摸索配齐了几方药剂。今儿个,就来到这作坊一一教给元四和李立田二人。
他并不怕这些药方子外传,一来这于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二来他既选择了用这两人,就要信任他们,否则他目前最主要的精力都要分给科考,再在这上面事事严控把关丶严防死守,还不把这副好不容易调起来的身板给累趴下了?
元四头脑灵便,王景禹教过几遍也学会了。
他虽然不知自己将来制作出的这些东西究竟能有甚作用,但目前只要清楚,做出来的东西,王景禹都能通过双满村李家丶安家销出去换成钱和货,叫他们山中日子渐渐好过。
王景禹见他和李立田均是一头的汗,不禁道:「这些日子,因着这处作坊,真是辛苦元四哥和李叔了。」
虽然这两个月是农闲,但李立田家人口多田亩也多,各样的活计一直就多。
牛二去应了急夫,他还要时时关照王家的家事田事,再加上这处作坊,为了叫王景禹好好读书,他几乎日日都要不引人注意的山里山外进出,勾兑山里元四和山外安家的进展情形。
李立田道:「景禹说哪里话,你还小要读书,叔作为长辈自然要多担待。更何况这种药的事,念仁爷爷也在自家田里摸索了几十年,叔多少也算懂得!叔没你那些主意,但这些事上总是能多出些力的。」
王景禹点头:「如今这作坊算是有些眉目,牛二那里的夫役按日子也快回来了。到时,李叔也能少劳些心力。」
「牛二和王二水他们这一走,前后也快三个月,马上麦子熟下,是该回来了。」
李立田道,官家征夫,大体上还是要顾虑农时的,六月农忙前合该都叫放回来了。
同元四交代好了这片作坊中事,三人又去往元四家里,吃了丫妹准备的午食。王景禹和李立田这才告别了元四,一同回到双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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