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金陵城与姑苏城之间的驿站内悄然无声。
周煜璟只单着米白色里衣,在外面披系着深黑色金边斗篷,从驿站的二楼上房走出,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里面盖着金蚕丝锦被的陆庭晚在宫廷秘制安神香的作用下睡的正香。
他搂了下斗篷,转身一步步走在驿馆内的木梯上,往下走去。
因皇家身份的原因,他自幼便在宫廷里学习君子礼仪,走路并不似寻常百姓那么沉重,一般情况下,若不仔细听,甚至你连他什么时候到你身后的都不知道。
可现在,是夜半三更,并不属于那一般情况,他走路再轻,此刻听来也是十分明显的。
夜深人静,驿馆众人早早就睡了,外加劳累多日长途奔波,他并未安排手底下人在一楼驻守。何况还有他弟在这呢,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周煜璋的武功,宫里教授过他的师父都曾经说过,一对一没有人能打的过他。
他打开驿站木门,下弦月不知时候竟早已爬上了枝头。冬日枯枝败叶,月色清冷,周煜璋独自一人坐在木制楼梯上吹着冷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似乎还在傻笑着。
“更深露重的,出来也不知道给自己披件衣服!”周煜璟走过去,将身上的斗篷转而披在自家弟弟身上。
“就别跟我推辞了,我身子骨比你不知要好上多少。咱们兄弟几个,小时候,就属你,整天不是伤风,就是发热,跟个药罐子没两样。”
“父皇从前怎么说你来着?”周煜璟转着圈想着,终于想到了,又转身指着躺在屋檐下的小狸猫说道:“哦,对了,说像个小病猫,特别弱不禁风。”
“早就不像猫了……”
“是啊,如今是不像猫了,倒是像只老虎了。”
周煜璟左肩依靠在竹墙上,看着坐在一臂之外的周煜璋。
真是长大了,性子沉稳了不少,不像以前那般毛毛躁躁的了。不是那个父皇因忙于政务,忘记陪他过生辰宴,然后一人抵万军,连开几道宫门大闹勤政殿的七殿下了。
也不是那个每天下学之后,拉着他一起去御膳房偷吃顾大厨做给皇祖母的樱桃酥,被发现之后,还恶人先告状的的周煜璋了。
“煜璋,你权衡利弊这么久了,如今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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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虽经济地位和政治地位上,均比不过金陵城,可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瞧着赶集的人也不少呢。
因接近年关了,街边的做小生意的摊铺要比平日多些,多是些花灯红帖等小玩意。
可也正是因为要接近年关了,一些从外地来此谋生所开的店铺好多都关了门,有的是要赶回家去过年节,而有些生意不好的则就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关了店铺,回家另谋其他生路了。
苏糯糯一进姑苏城,立马就往租赁行走去。
“这家铺子原是卖茱萸油的,生意好的很啊!要不是老板家儿媳妇生了大胖小子,怕是你如今没这个缘分进来看看店啊。”
苏糯糯摸了摸柜台上,一层厚厚的灰,这哪是刚闲下来的店铺啊,得有两三年没人住了吧。
“明人不说暗话,也不拐弯抹角的了,一口价,三百文!”
“这店铺,这两层小楼,这附近邻里,这地段,三百文少了点吧?四百文吧!”
店贩子没一口回绝,那就是还行,还没走到死路。
“那就三百五十文,彼此都各退一步,四百也不好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