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最体面的方式护佑了一个少年的羞耻心,托住了向下堕落的他。
时隔多年,赵柔柯早已忘了当年的事,却没想有人一直记了这么长时间。
赵柔柯此时内心却一团乱麻,本来这偷梁换柱的事人越少知道越好,毕竟她也不知道她那短命的便宜爹到底有没有别的仇家,虽说她是个外室私生的,不入族谱也不对外露面,可直觉告诉她,此次边关的叛乱案远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
她攥紧了拳头,命是周啸阑救下来的,眼前这人也是他的人,周啸阑在没能得到她的线索前,她如果被这人害了,有的是法子料理他。
况且她前世加今生在赵宅已经死了好几回了,没有比这更惨的开局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这么一思索,她便冷静下来,问那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七,我是家里的第七个孩子,幼时家乡闹了匪患,如今。。。。。。”
他还没说完,就见两根细白的手指捏住了他的嘴巴。
“停——打住。”
赵柔柯现下没什么闲工夫听他对八字似的抖家里的事。
“脱衣服。”她言简意赅。
“哦。啊?”他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捂着胸口。
刚见面就要他以身相许来报恩?
赵柔柯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没好气道,
“叫你脱外衣。我要去一个地方,现如今这一身不方便。咱俩换一身。”
她是个死囚,程川给她纸条上写的是周啸阑自己的府邸地址。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大胆,把死囚往家里藏。
这一路过去不只有城防司的巡查,锦衣卫也有巡捕校尉,难保不被抓住盘问。的,因此它才要换身衣裳。
两人飞快换了衣物,还好赵柔柯平时穿的衣服都是素色,没有花里胡哨的女儿家纹式,让他换上,再用簪子盘了头倒也没有半点不伦不类,反而衬出几分官服穿不出来的少年感。
“嗯。不错,很衬你嘛。”阿七的耳根一下子红透了。
胡氏这时才悠悠醒转,她还没从死而复生的大起大落中缓过劲来就看见一个锦衣卫向她走来,定睛细看才发现是赵柔柯。
赵柔柯蹲在胡氏身边,耐着性子向她解释。
“三娘,当时在大牢里情况紧急未曾和你言明,那药是闭气丸。可以封住心脉静止血液流动,让人如同死人一般。接下来我们要去暂时的安身之处,因为我二人是死囚,难保不会被人怀疑,因此还得委屈三娘,假作被我押送的犯人。”
胡氏摇了摇头,轻轻揩去她脸颊的污泥。大难当前她的娘家人没有一个想着她,只有眼前的这个少女,明明一个人可以毫无挂牵,可她念着她从前府上的一饭之恩却保下了她。
“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活着就好。从今以后,咱娘俩好好活。”
她张了张口刚要问她承诺了那锦衣卫头子什么,却又止住了。她了解眼前这人的性子,没有主动告知一定是不想她知道。
况且知道的太多,忧虑就多,忧虑多了难免会让她置于险地,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嘱咐完三娘胡氏,赵柔柯就沿着京郊往城中的方向走,走前嘱咐那少年过一阵再离开此地。
阿七借着月光看向那单薄却坚定的背影,心里一阵空落落,冲那背影喊:“我们还能再见吗?我还没还你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