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三岁出征,十八岁在镇潮军立了功,但功不算他的,被那劳什子皇女抢了。又被派到河东这破地方,和我们一待就是九年。
不过我听说,京城的贵人们什么特殊癖都有,说不定有人就喜欢将军这样的呢,味道这东西,有人觉得好闻,也有人觉得难闻嘛。”
周姐摇摇头:“不得行,我听说那年媒人来闻香的时候,他一个男人,连同身边的小厮全都跑了,可见,就是难闻。”
话音刚落,她只觉手腕一痛,疼得倒吸一口气。
乾玟攥着她的手,眼底涌过一瞬间的寒凉,又在眨眼间换成哭脸:“哎哟,周姐,我好痛啊。”
周姐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才缓过神来,后知后觉的背后发麻,竟吓出一身冷汗,忙把手抽回来,拍着胸口道:“那你抓我做什么,抓塌角啊。”
乾玟笑道:“抱歉,顺手了。”
黄鹂意识到不对,闷头再不敢问。
换好绷带,又染了一盆血,乾玟勉力支撑着自己坐起来:“说来惭愧,叨扰了五日,我尚未拜见邹将军,我想同他道谢,顺便请他带我一程。”
周姐边收拾边指着帐篷的一角:“正好有个小车,你先用着。”
那儿果然有个木质轮椅。
乾玟面上含笑,眼底却森冷:“黄鹂。”
黄鹂哆嗦了一阵,忙拿出包袱里仅剩的一套干净衣服,乖乖伺候乾玟穿衣,不敢多话。
乾玟面色苍白,双唇暗淡,只一双大大的丹凤眼锐气十足。
黄鹂为她披上披风,将她裹得严实,方稳当推她出门,她二话不说,撩帘出了帐篷。
周姐呆呆站在帐篷里,瞠目结舌,好似方才目送了个高位的什么王女出去,过了许久方缓过神来。
外头天寒地冻,乾玟面不改色。
她腿上盖了张棉麻毯子,一路坐得身形笔直,待到无人处方停下。
黄鹂扑通一声跪到她脚边:“小姐饶命!”
小小的丫鬟,抖如筛糠。
她知道小姐动怒了,因为她擅自追问了邹将军的事。
小姐从来便是极有主意的人,她不该插嘴多问!
小姐虽身受重伤,但她知道,小姐现在只需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她。
乾玟轻轻瞥了她一眼。
只一眼,黄鹂便吓得几乎要呕出来。
仿佛看见夏国皇宫,那些人的惨状。
仿佛她就是其中一员。
“没有下次。”
“是!”
黄鹂忙磕头谢恩,又不敢把头磕破,坏了小姐的事儿。
乾玟只伸手一捞,把黄鹂脸上残存的泪全捞到自己脸上,抹出两道泪痕,然后从怀里掏出从未用过的手帕,再把黄鹂脸上的眼泪擦尽,再攥进自己手里。
好像刚才哭的人是她似的。
黄鹂径直将她推到主帐口。
人还没到主帐,就先攥着帕子咳了好几声,咳得惊天地泣鬼神,叫帐内所有人都能听见,咳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过去。
把嗓子咳哑了,她方气若游丝道:
“咳咳……草民,求见邹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