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恍然意识到不对,偏头复去瞧顶上的床帐,这不是她闺房中的那顶吗?左右再看,这房中的布置可不正是她出阁前的样子?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今日怎这般魂不守舍?可是魇着了?”
听着耳畔心焦的问话,叶蓁蓁回过神来,忙捏了她的腕子问道,“青荷,如今是何年岁?”
“姑娘可是睡迷糊了?如今是昭平三十一年啊,姑娘怎的年岁都忘了?”
昭华三十一年…
那她岂不是还不曾出阁,也尚未患上心气郁堵之症。想到此处,后知后觉的喜悦涌上心头,这是她久不曾感受过的轻松。
“姑娘,怎生又发怔了?快快穿衣,前头老爷该等急了。”青荷见她失魂一般,忙出言催促。
“今日是何事?”叶蓁蓁被她从床上拉动,配合着盥洗穿衣。
“姑娘今儿是怎了?今日可是未来姑爷上门的好日子,可不得早早收拾匀当去见见,昨日不是方同你讲过,好端端地怎忘记了?”青荷利索着给她穿戴好,又嘱了外头侍候的小丫鬟去前厅探探消息。
“今日姑娘起身晚,我吩咐小厨房热着你爱吃的莲子羹,这会儿先用一盏垫垫如何?”青荷给她挽了一个灵蛇髻,正欲为她簪上几只珠花步摇。
叶蓁蓁忙止住她的动作,“今日我不想过分鲜研,便戴几只素色珠钗就好。”
“今日同往常不一样,姑娘还要着素色吗?我怕不讨姑爷欢心…”青荷有些踟蹰,动作顿了顿,见她意思坚定,方换了手上艳丽的钗环。
前世,叶蓁蓁也是如她一般无二的想法,换上了平素不曾有过的艳丽装扮。
她面若桃李,腮带粉色,一双莹润空灵的鹿眼,气质空灵出尘。再配上鲜研的装饰自是锦上添花,叫人眼前一亮。
前世的妆扮也确实让赵观雪眼带惊羡,可惜这种贪得美色之徒,只一力讨好怕也留不下所谓真心,再者,这婚事只怕还得斟酌…
“姑娘,这会不会太素了些?”
“不碍事,我平素便是如此,不必过多妆饰。”叶蓁蓁安抚了一下她,又久久地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出了门,瞧着外头初升的旭阳,阳光拢在身上只觉暖暖的,叶蓁蓁望着广阔的天空,心里前所未有的心境开阔——既是重活一世,合该活出个不同的样子来。
——
“叶院使,这蓁蓁怎么还未到?”平远侯捋着长须问道。
“侯爷稍后,小女想来是在梳洗,女儿家终归是爱些妆饰。”叶暄亭笑着说。
“也是,那咱们喝茶再等等。”
叶蓁蓁听着里头的话,心绪有些发散,前世便是如此,他们两家自幼便定了婚事,今日登门便是为着这事而来,这朝定了日子,不过一年便要出嫁了。
“姑娘?”青荷见她顿住,轻声询问。
叶蓁蓁回神,这才迈了步子。
她进了门,和着外头微暖的朝阳,整个人罩着一层柔光,略过光影露出来一张清冷绝艳的脸,远山翠的眉,桃花溪的眼,莹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粉色,一袭淡雅的青色长裙,裙摆轻垂,似云似雾,并非如何惊艳,却是十足的温婉美人。
“女儿见过父亲。”她盈盈下拜,复又向平远侯福身见礼,“见过平远侯。”
等目光转向赵观雪,她面色很淡,只轻轻一礼,“见过世子。”
赵观学见她虽穿着素淡,但姿容极美,身上却又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忧愁,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坐吧,蓁蓁。”叶暄亭示意她坐下,嘴上苛责了一句,“今日怎来的这样迟?”
“昨日瞧医书,睡得迟了些,今晨故而迟了。”她温婉笑着,话音温柔。
平远侯变了脸色,面色有些难看。
叶暄亭瞧见赶忙打着哈哈,“侯爷莫怪,小女说着玩笑,快尝尝这新下来的云顶银针,这还是前些日子圣上赏的。”
叶暄亭接连陪笑之下,平远侯面色才好起来。
叶蓁蓁瞧着,心里有些黯然,却也明白若非她父亲医术精湛,又得圣上欢心,才如此年纪便坐上了太医院院使的位置,不然这叶家的门楣侯府是瞧不上的。
世人虽病痛侵扰之际常常求医,可医术一道在高门贵户眼里终究是末流,更遑论女子习医少有听闻,自是被人不耻。
而她这位前世的公公更甚,压根瞧不上女子,在他心中女子合该相夫教子,学这些东西只可谓是离经叛道。
叶蓁蓁只觉好笑,心里不耐听他们扯些官话,待他们提起她的婚事,她这才搭腔。
“他们二人的婚期便定在…”
“我不愿嫁!”声音清亮,音调虽轻却格外有力,直接便打断了叶暄亭未说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