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颜雨的意义太过复杂,好的时候太好,恶的时候又太恶,所以颜雨痛苦。
“对不起啊颜雨,”钟南月诚恳地道歉,“我潜意识里好像就是觉得只有我的家庭才有伤痛,总是产生错觉,觉得你一直在轻声细语的爱意里成长。”
“没有任何一个家庭是可以轻声细语温柔相对二十年的钟先生,”颜雨纠正他,“高兴是单亲,自幼丧母。坤哥的妻儿被仇家砍死在自己家里,他故意瞒我,但他不知道这事儿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不想揭他的伤疤才默契地假装不知道。而那不过是我们遭遇中的冰山一角而已,平凡的人生只是平凡,并不平静,我们也在艰难地活着。”
“怪我从前太过于隐瞒自己的心情,放大了你的遭遇,”颜雨并无责怪他的意思,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给了你一种只有你自己在受委屈的错觉。”
钟南月艰难地消化着颜雨的话。
好久之后,他叹息说,“颜先生是很渊博的人呢,之前因为你的年纪误判了你的见识和格局。”
他悲哀地在心里想,这样渊博的一颗心,应该很难哄得回来吧。
“我也很迷惑,为什么你和杜萧这些人,见识那么狭窄,却总对自己的判断那么笃定,强势地认定除你们之外的人都是脆弱的傻子,只有你们才是睿智的强者。”
“是我们见识浅薄自以为是了。”钟南月望向颜雨,“你太好了颜雨,被你用心对待过,真的很难再看得上其他任何人的好。”
颜雨眉心蹙了蹙,感觉心被尖锐的锋芒刺中。
“其实——”他停了停,斟酌了下措辞,然后问,“你有没有想过,你追的真的是我吗?”
“什么意思?”钟南月以为他还在和江秋见较劲儿,无奈地解释,“我没有再拿你跟他对比了。”
“不是这个,”颜雨定了定,问他,“我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明白吗?”
你的整颗心都已经给了那位无法回头去爱却又终生都放不掉的江先生。
费尽心思折腾到他离了婚,却又舍不下尊严去找他。
退而求其次地追着我,其实不过是贪恋那个从来不舍得伤害你,对你好到别人替代不了的颜小雨罢了。
只是贪恋我给你的好,而不是出于爱。
颜雨淡漠地想。
钟南月不明白。
他从来也没觉得颜雨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喜欢颜雨搅着小心机不畏强权地威胁他的样子,呛口又带感,他宠着颜雨腹黑的小盘算,溺爱到不忍心拆穿他,任由他佯装无辜一点点攻陷自己的心。
他从来都知道颜雨不是纯善无辜的单面人,知道他有自己阴毒的獠牙和城府,疯起来谁都别想好过。
一直以来他喜欢的都是那个有棱有角不好惹的小狼崽子。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问,我是想跟你谈恋爱,又不是要选道德标兵。”钟南月说,“笑笑告诉我,我们跨越了相互了解的过程,建立信任就变得很难。我或许还不够完全了解你,但我坚信我爱的是你全部的样子。”
“果然是有个军师团。”颜雨很会抓重点地挖苦他,“我只是不想再有纠缠,并不想报复你什么。你不找阿悠那傻鸟来游说我,我也不会在发布会上当众挖苦你。”
“我其实没找他的,”钟南月弱弱地嘟囔,“我只是喝醉酒赖在他们那大哭大闹地耍了一天一夜的酒疯,那孩子大约是被我搞崩溃了……”
“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吧,”颜雨心如明镜地拆穿他,“你找他耍酒疯的时候,潜意识里不就是觉得他跟我关系好,有可能会帮你传达信息吗。”
“……有的。”钟南月想了下,小声承认了,“什么都骗不过你……”
因为曾经被你骗的太惨了。
颜雨思绪翻搅,再次走了神。
钟南月再怎么呆愣也感觉到了他的敷衍。
他感到难过,想把颜雨的心思拉回到自己身上,没话找话地问,“你不问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